「你來啦。」雷颺懶懶的打聲招呼,可那張臉還是懶得出來見人,說是曬太陽,可臉不能曬,曬黑了就不像重病之人了。
「嗯。」長髮飄逸的羽澤悠也是一身白。圓領背心,及膝短褲,露出他均勻好看還有一些毛茸茸的性感小腿肚,來隆田家像是在逛自家後院似的,隨興不羈,半點沒有天才醫師的款。
兩個中日混血兒究竟是如何成為莫逆?
話說來長,簡單地說,就是一個想裝病的少年仔找上听說是醫生世家的轉學生,藉機上門哄騙人家的爹來當他這個假病人的主治兼家庭醫生,等這個轉學生也當了醫生,而且還青出于藍更勝于藍,天才醫生封號不脛而走之後,這少年仔更是理所當然的放他爹一馬,然後改把他拐來當自己的醫生。
是說,日本最有名的名醫也就是羽澤悠的爹羽澤浩二,和被日本醫界封為天才醫師的羽澤悠,兩個名醫都說對他的病束手無策時,想當然耳,疼他愛他的媽咪隆田雅子就只好求神助了,找來好多的道士和算命師,日本、中國、台灣的都有,最後的結論竟然是要他娶一個老婆來沖喜,否則天命難收。
嘖嘖嘖,就說是些江湖術士也能行遍天下的可悲年代,要不是為了幫大哥雷駱順利成為日本亞太財團的接班人,要不是為了讓媽咪心甘情願的放手、不再希冀他這個不肖兒子可以接班,他也不必為了一個謊言而答應娶一個老婆過門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大哥雷駱結婚已經一個多月,也在半個月前正式成為日本亞太財團的接班人,關于他雷二少爺的婚事,倒還是風平浪靜得很呵。
想著,雷颺眉眼都是笑意。
隆田家族的雷二少爺重病將死,要娶一個新娘沖喜的傳聞,恐怕沸沸揚揚不知飄洋過海傳向幾個國家了,這世上應該沒有笨得會把女兒給嫁過來的父親,除非對方貪的是隆田家的錢。
偏這要貪錢也不容易,送上來的生辰八字要過那幾名道士的關,根本就是難上加難,要不,他哪能有這等閒情逸致躺在大樹下畫畫曬太陽啊?
「這樣的日子你還要過多久?」羽澤悠伸手抽掉雷颺臉上的雜志,走到一旁的大石頭上坐下,拿在手中翻啊翻的。
「怎麼?太羨慕我啦?」乍見光,雷颺眯起一雙好看迷人的眼楮,伸手去擋那從葉縫中篩落而下的日陽。
「我為什麼要羨慕一個做什麼事都得偷偷模模的人?」羽澤悠澹漠的回應,連頭也沒抬。
他是真的一點都不羨慕雷颺,而且還可憐他。
出去玩要偷偷模模,找師父練拳要偷偷模模,像個正常人走在路上逛逛街也得偷偷模模,不只如此,連身上因為練拳瘀青,還得央他父親謊稱那些傷是他的病癥罕見的病,不只像貧血一樣會動不動頭暈目眩,有時身子差些還會有一些從內發出的瘀青……真是見鬼了!
說來說去,是誤上賊船,要是雷颺裝病的秘密被爆開,他們父子的醫名將毀于一旦,就因為這樣,他才會受制于雷颺,美其名是死黨好友,骨子裡根本就是敵人天敵。
「你這麼說,真傷我的心。」雷颺又笑,笑容很澹,看不出來說這話是真心還是假意。
羽澤悠輕嘖了一聲。「你要真會傷心,天都要下紅雨了。」
老實說,認識雷颺這麼多年,除了他對他的雷駱大哥有著無比的包容與愛之外,羽澤悠從沒見過雷颺對哪一個人付出過那種「讓人看得出來」的感情。與其說雷颺是個涼薄之人,不如說他是將情感藏得太深,像是怕被人給窺見似的。
所以,要見他為誰傷心?真要等到天下紅雨了。
他可以保證,自己絕不是那個足以讓雷颺傷心之人。
雷颺也沒為自己辯駁,眼楮已適應了天際那道日光,深黑的眸直勾勾地望向羽澤悠。「剛剛在大廳,可有听到什麼好玩的事?」
羽澤悠點點頭。「嗯哼。」眼楮依然看著手上那本文學雜志,不是日文,是中文,不過這倒也難不倒他,所以看得津津有味。
「什麼?」
「你的沖喜老婆人選般定了。」
雷颺半臥在躺椅上的優雅身子瞬間坐直,不再慵懶自在,反倒像隻神經緊繃的豹。「你再說一次。」
「我說你的老婆已經找好了,听說等一下就會過來見你。」羽澤悠沒事似的,照樣專心看雜志。
「等……一下?」這會兒別說優雅的豹了,雷颺瞬間變成一隻驚跳的獅子,高大的身影驀地站起,走過來一把抽掉羽澤悠手上的雜志。「怎麼可能?誰要嫁我?是哪個貪錢的父親願意把女兒嫁給一個將死之人?」
方才還在嫌棄這樣悠閒的日子過得有點無趣呢,轉眼間卻突聞惡耗……
「不清楚。」羽澤悠說著,拉過雷颺的手開始把起脈來;做戲也要有點樣子,這是他每回來這宅院必做之事。
「你一定知道,我媽咪不可能見到你什麼都不說的,甚至可能還緩箸詢你的意見。」雷颺也很配合的讓他把脈,反正沒事讓天才醫生看看也好,不然每年花在他身上那麼多錢不就白花了?
「嗯,長得還算清靈可愛。」
「你見過?」不會吧?「什麼時候?」
「剛剛在大廳啊。你最近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氣感覺有點弱呢,感冒了?胃口不好嗎?」沒意識到雷颺變臉,羽澤悠邊把脈邊問。
「喂,羽澤先生,你的意思是她已經在我家了?你也見過她了?而你到現在才告訴我?」
羽澤悠澹漠的瞅了他一眼。「我才剛到。」
意思是,這樣的傳送消息速度已經很快了,還嫌?
雷颺的身子斜靠在樹干上,修長的雙腿優雅交疊,微仰望天,輕合上眸,發出細長的嘆息。
「我能說不嗎?」
「錯過這一個,下一個不見得會更好。」隆田雅子愛子心切,急著要找一個符合的新娘來幫愛子沖喜,可能不擇手段。
「可能找不到下一個。」
「你想耍賴?」羽澤悠挑挑眉。「你的病得快點好起來,繼續拖下去不是辦法,我可不想與你長相廝守一輩子,你該知道我的耐性很有限。」
「嘖,你就恨不得趕緊把你的好友送進婚姻的墳墓裡去?」沒心沒肝沒肺的傢伙!
「這是你的計,現在抱怨很可笑。」不懂他在跟他吵什麼?從頭到尾操縱全局的人不都是他雷颺嗎?難道玩一半就說不玩了?怎麼看,雷颺也不像這樣的人。
「是啊,可笑極了,我看我還是認分一點,親自去大廳迎接我的新娘子好了,失禮可不好。」說著,長腿一邁就要走。
「是迫不及待想見人吧?」
「這是自然,雖說是我答應要娶的老婆,也得看看對方有沒有少個眼楮鼻子什麼的」
「別忘了你重病中,理當躺在病床上見人的。」羽澤悠忍不住提醒。
聞言,邁出的步伐一頓,雷颺煩躁的伸手抓抓頭髮。
是啊,他可是外傳重病將死之人,唉唉唉,還是乖一點回房躺著好,也許人家見他奄奄一息的模樣就會馬上改變主意了。
***
結果是——雷颺的如意算盤顯然打得太早。
送上門來的是年約二十、還在唸大學的小女生。說她小,是因為她個子不算太高,生得模樣清秀鼻子挺,一雙漂亮適中的眼楮,明明飽含著羞怯,卻佯裝著無比的堅強,短而俏麗的髮,讓她整個人散發出清新月兌俗的氣質,笑起來眉眼彎彎,卻帶著一絲兒頑皮與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