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小姐,請問一下妳現在正在做什麼?」
一個溫柔好听到不得了的嗓音突然間在這屋內響起--
見鬼了夏蘇湘的心怦怦地跳著。
她在十分鐘之前就叫小丁小胖先行下工去了,照理說,這間屋子不可能有除了她之外的第二人,而且她根本就沒听見腳步聲啊,那好听的嗓音卻近到好像就在她的腳邊
想著,夏蘇湘的眸子往下瞧去--
不瞧還好,這一瞧,竟瞧見一個戴眼鏡的高大男人,長相帥到無法無天,正一臉溫柔的對她笑著。
他很高,所以,他的俊臉真的就是在她的腳邊哩。
這一嚇,非同小可,夏蘇湘手上的鐵錘突然從手中滑落,幸好陶冬悅閃得快,否則那鐵槌定要落在他腳上,把他變成半個月的瘸子不可。
彷佛這樣還不夠表示她的驚嚇似的,這個女人在掉了手上鐵槌的同時,急著往下爬的身子也因為姿勢沒喬對,腳竟然不小心勾到了梯子,梯子不穩的一晃,她整個人就這樣直接跟著木梯摔下來--
痛!她閉上眼準備承受那劇烈的撞擊!
在她的身子跌落在地板上之前,她的腦海里已經先想到了地板上好像還有好幾支她剛剛丟下來的鐵釘完了,現在真的完了,她會毀容,一定會毀容!
她下意識用雙手摀住臉。
雖說她說話嗓門不小,頭發短短,身材高高,從身後怎麼看都像是個男人婆,但至少她這張臉長得好啊,眉清目秀,胸部也挺傲人的,說也很有料,反正,她第一個要保住的一定就是這張臉就對了啦。
結果,預期的疼痛並沒有到來
怎麼回事?
她好像跌在一個有點硬又不會太硬的舒服大床上,那股微微的肥皂香氣將她整個人給包裹住
夏蘇湘的眸從指縫中望出來,恰巧望見剛剛那個帥到無法無天的男人的溫柔笑臉。
心一驚,忙閉上眼。不知是羞是氣是喜還是憂呵。
真的是有夠糗的!這個男人現在一定以為她是故意投懷送抱吧?哪有人這麼巧會在一個大帥哥站在旁邊的時候剛好掉下來?還掉在人家懷里?
厚~~實在太丟臉了!害她根本不敢睜開眼見人!
陶冬悅好笑的低眸瞅著這個羞到整張臉一直紅到脖子的女人。
他真的敗給她了,明明前一秒鐘還像個男人似的不畏高,拿著鐵錘跨坐在木梯上敲敲打打,像著熟練不已的木工,卻又在下一秒成了十足十的女人,一見到他就連鐵槌都拿不住,還慌亂的一頭栽下來
他相信她不是故意的,因為以一般男人的能力與速度,絕對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反應如此迅速的躲開她掌心中滑落的鐵錘,還可以在她的身子迅速墜落地面的前幾秒鐘張臂接住她,且沒跟著她一起被壓垮在地上。
要不是他非常確定自己之前不認識這個女人,而他的那個寶貝師父也在多年前作古當仙人去了,他可能會以為這個女人剛剛的那些行為,是師父派來測試他武功技藝是否有與日精進的小內奸哩。
在這個房子里,地上不是釘子就是木屑,陶冬悅當然不會自戀到以為這個女人會為了勾引他,而拿自己的生命來開玩笑。
所以該怎麼為這個落在他懷里的女人下定論呢?
一個能干強壯到可以像男人一樣當木工的女人?還是一個粗魯又不怕死,笨手笨腳爬到梯子上看月亮的浪漫笨女人。
不管哪一種,好像都不關他陶冬悅的事。
不過,這個女人始終賴在他懷里不下來,就關他的事了。
「小姐」她不算重,但也不輕,這樣抱下去總不是辦法。
「嘎?」夏蘇湘卻沒懂他的暗示,到現在還傻傻的。
唉,算了。
他對她極其寬容的一笑,鏡片下的眼眸蘊藏著彷佛全世界的溫柔,讓她居然心跳加快、臉紅耳熱,呆呆的樣子像是這輩子沒見過男人似的,傻傻的盯著人家的臉猛瞧,直到他再度一笑,爆著她起身到大門口的階梯,讓她可以有比較干淨的地方坐下,這才把她放下來。
「妳受傷了,讓我看看。」陶冬悅作勢要卷起她的褲腳,察看她小腿肚的傷勢--這是剛剛這位天真浪漫的小姐在木梯上面看月亮時他就發現的瘀傷,應該是舊傷了,卻沒有處理過的痕跡。
夏蘇湘兩腿一縮,用雙手緊緊抱住。「我沒受傷,你看錯了。」
這個女人還真是害羞,而且,好像完全不懂得如何勾引男人呢!以她剛剛一見到他的目光來判斷,她該是非常滿意他的長相而且到了心動慌亂的程度,趁此之時,她該含羞帶怯的把腿伸出來讓他瞧瞧她的傷,以博得男人憐香惜玉之情才對,她卻傻呼呼的不想讓人知道她受傷了?
陶冬悅再度伸出手去執起她的腳踝。
她明明看他的手只是輕輕扣著,她的腳卻怎麼也抽不回來。
「別亂動,妳這瘀傷很嚴重,不揉開,以後里頭結塊一壓就會痛,還會讓血液循環受阻,造成不量後果,妳不應該這樣等閑視之才對。」陶冬悅放下她的小腿,替她將褲腳放下,頭一抬,見這女人的臉紅得快比夕陽更加艷麗,心情竟難得地覺得快意非常,又道︰「今天回去把它揉開,明天我帶藥來給妳搽。妳是這里的木工嗎?一整天都會在這里嗎?」
木工?
是啊,她全身上下看起來哪一點像是個設計師來著?她相信此刻的她一定是蓬頭垢面,全身都是木屑,再加上一身髒兮兮的牛仔褲和黑污污的毛衣,這個男人搞不好連她是男是女都沒搞清楚咧。
不過,他剛剛是喊她「小姐」沒錯吧?
夏蘇湘懊惱的低頭瞧了自己一眼,發現自己全身上下唯一看得出她是小姐的地方,就只有她那被毛衣給徹底遮住的胸部了,嘖,這男人絕對不是見色心起對她好,根本就是華陀再世,生來普渡眾生的吧?她卻在這頭害羞個啥勁?笑死人。
伸手抹抹臉,又抹,再抹,她想讓自己快一點醒過來,免得自己已經二十八歲了還會誤入美男的迷障里,那就未免太可悲了。
兩只大手抓住她直抹著臉的小手,陶冬悅凝眉看著這個女人竟在這短短幾秒鐘內把自己的臉揉成一臉的木屑,當真是又好笑又好氣又不解。
「我剛剛說錯了什麼話嗎?如果是,我道歉。」叫他一個從小受到紳士教育的男人看著一個女人這樣折磨自己,他當真是看不下去呵。
從小到大,哪一個女人看見他不是盡力表現最美好的一面?這個女人究竟是不是把他放在眼底,還是哪方面出了問題?
夏蘇湘對于他的舉止有點錯愕。這輩子長那麼大,他是第一個像今夜這樣抱過她的男人,也是第一個因為他的舉動而露出關心之情的男人,唉,真的是來普渡眾生的嗎?那她也是眾生之一,偶而受他普渡醫下也不為過吧?
「你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間屋子里?」
「我叫陶冬悅,這里的人都喊我陶教授,妳呢?叫什麼名字?干什麼的?」他也不算刻意說謊,他的確是來台灣當半年的客座教授,至于真正的家世背景,實在也不必特別拿出來宣傳一番。
原來,他就是即將入住這間房子的主人,這間大學請來的貴賓級客座教授。
夏蘇湘有點驚訝,沒想到貴賓狗,不,貴賓級教授竟然年輕成這樣,而且帥得一蹋糊涂;像他這樣的老師,這學期的課不被擠爆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