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響過後五分鐘,巷子里終于有人出現了,畢竟住家附近傳出槍聲可不是小事,每個人都會探出頭來瞧瞧是什麼情況,人越聚越多,有遠遠一旁觀望的,也有膽子大些的走上前來——
「發生什麼事了,小姐?」
席若菲只是用手撫著脖子,一直哭一直哭……
第六章
天色將暗未暗,太陽斜斜的落下,天際泛著金黃色的余光。
醫院里,濃濃的消毒藥水味令人不適,不過更令人不適的是眼前這個擺足臭嘴的老頭子金煥,他看他的眼神像是在審查什麼小動物般,讓聶宣很想親自動手打腫他的眼楮。
不過,他當然沒有那麼做。相反地,他優雅的靠在病房里的窗戶邊,修長的腿交疊著,因為窗邊的空氣比較新鮮,可以讓他多撐上一些時間跟這老頭子耗。
「我听說你為了你的秘書把所有大老丟下,讓可能談成的幾億元大案子流會?我想听听你的說法。」金煥邊說話,還得邊忍著臉部肌肉拉扯到傷口的疼痛,因此語調顯得有些有氣無力。
聶宣瞥了金煥一眼,笑唇勾起。「沒有金董事長在,那場會議也不是太重要,剛好我的秘書發燒生病還受傷流了血,我只不過是藉機有個名正言順的理由離開一場無聊的會議罷了。」
「名正言順的理由?聶總裁,那不過是個秘書而已,除非她對聶總裁有特別的意義,否則,這實在稱不上是什麼名正言順的理由。」
「于我而言,這樣的理由夠了。」
「聶總裁——」
「金董事長,沒想到您人在醫院養傷還這麼關心我的事,真讓我受寵若驚啊,關于你這次的被襲事件,警方那頭有消息了嗎?需不需要我幫忙?」
「鬼影子都找不著!打我的那兩個人像是從台灣消失了似的!」金煥說著,若有所思的睨了他一眼。「警方那頭要找人搞你,你知道吧?」
聶宣點頭。「小事一件,不勞金董事長費心。」
「是嗎?我就直說了吧,台灣的金管會受美國政府所托,一直努力在查你的資金流向與來源,對于你近年來迅速並購大小企業造成市場機制混亂的行為很不滿意,他們也來找過我,要我務必不可接受你的購並計劃,要讓你在台灣無法找到立足點,早早撤離台灣。」
聶宣冷哼一聲。「如果美國政府可以找得到擊敗我的辦法,他們早就做了,如果美國政府找不到,那麼,金董事長以為台灣政府就可以辦到嗎?說到底,那些人想扯我後腿,不過是因為我的動作讓他們喪失了原本可得的不當利益罷了,全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角色,我聶宣做事一向合法,放那些小道消息擊不垮我的。」
丙真是英雄出少年呵。
才二十九歲,卻像見過大風大浪似的,行事作風毫不魯莽,思考細密且處處周延,無畏無懼,當真是個不可多得的男人。
金煥微笑著點點頭,卻因為這個動作痛得倒抽一口冷氣,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年輕人有沖勁是好事,你大肆改革父親的黑道事業,得罪幫內大老也不在乎的毅力與決心,真的讓人不得不對你另眼相看。」
「金董事長過獎了。」
「我知道你的來意,也相信你進軍電子科技業的決心,我想你也是知道我在亞洲地區電子產業的地位無人能及,所以才會第一個找上我,是吧?」
聶宣輕笑不語,就當是默認。
金煥看著他,卻一時之間模不清他的心思,又道︰「我听智愛說過你們的事了,男歡女愛本來就是極為正常之事,我這老人家本來也不便過問,不過,我只有一個女兒,智愛又一向潔身自愛,很少讓我擔心,這回卻嚷著說要嫁聶總裁,就不知道聶總裁對智愛……」
「金小姐秀外慧中,系出名門,讓她嫁給我這樣的黑道子弟,金董事長舍得嗎?」
「我說過了,聶總裁英雄出少年,內斂沉穩、霸氣四方,若聶金兩家可以聯姻自是再好不過的事,就不知聶總裁是否心有他屬,看不看得起咱家智愛了?」
「金董事長言重了,那是聶某的榮幸。」
「當真?」金煥心里樂壞了,表面上卻不動聲色。
「這不就是金董事長答應讓聶氏入主的條件之一嗎?」話沒挑明著說,但連傻子都可以听得出意思。
金煥變了臉。「你是因為這樣才答應這樁婚事?」
「金董事長很訝異?」聶宣不否認也不承認。
金煥瞪著他,好一會兒,病房內的空氣像是沒有流動似的窒悶,然後響起一陣漫天狂笑——
「不訝異!我不該訝異的不是嗎?男人志在四方,為了拓展霸業,聯姻絕對是明智的選擇,就跟當年的我一模一樣啊,說到底,我們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男人,只要你不虧待智愛就好,這樣就好……呵呵呵。」
笑到嘴巴痛,心里卻快樂似神仙。
他金煥算是撈到一條大魚了,聶氏財團入主金氏企業,兩家企業體合並,將在一夜之間壯大數倍,竄升為全球數一數二的電子科技公司。根據聶氏送來的合並計劃,屆時,依然以金氏為名的聶氏財團電子事業部,將因為更大的行銷網路及充沛的資金挹注壟斷全球市場,並以最大規模的優勢將上下游原料及人工成本壓到最低,爆發力十足十的可觀。
說好听一點是金氏幫助聶氏進軍電子產業市場,但,他金煥可不會做賠本生意,如今市場的趨勢就是大者恆大,而有聶氏財團當靠山,金氏企業的未來就前途無量了。
看著金煥得意忘形的笑容,聶宣卻有些煩躁。
大事底定,魚兒上鉤,該是心曠神怡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心里半點沒有喜悅的感覺。
手機突然響起,聶宣接了起來——
「少爺,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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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若菲,這個中午才拒絕當他女人的女人,一看見他出現在開刀房門口便一股腦兒撲上來,雙手緊緊扣住他的腰,早已哭腫的小臉埋在他的胸前繼續哭,是那麼的理所當然。
聶宣低頭看著懷里哭得不能自已的女人,發出一聲低不可聞的嘆息。
揚手,撫上她縴細的背脊,輕輕地將她擁緊。
因他的警告而二十四小時監控可疑警員孔祥麟一舉一動的調查局,已經將全部經過鉅細靡遺的跟他報告過一遍,所以他什麼也沒問。
怎麼也沒想到孔祥麟會公然在巷道間動手,而且還失控到差一點把人殺了……
是他失策,晚了一步。
本以為把善遠調回來接替她的位置之後,就可以讓她不再置身于危險之中,卻還是晚了一步,讓她受到了傷害。
不由得將懷里的人兒再擁緊些……
聶宣克制住內心澎湃激蕩的情緒,下巴輕靠在她頭上,輕聞著她的發香,竟有種失而復得的感覺。
受命保護席若菲的屬下小忠受傷的消息一傳來,頭一個躍上的擔憂竟是她,短短幾秒鐘,莫名的恐懼瞬間籠罩住他,直到從他人口中確定她平安無事。
距離上一次這樣擔憂和無助的緊抱著一個人是什麼時候?
聶宣失神的看向遠方,腦海緩緩涌進一個畫面,一個拚命哭泣的小男孩,擁抱著因為長年郁積苦悶而臥病在床、已經走向生命盡頭的媽媽,好久好久以前的記憶,一點一滴的拼湊起來……
心,是痛的,像針刺,冒出點點血珠,遍布心房。
冷汗淌過他刻意挺直堅強的背脊,經過十多年,早以為忘懷了的痛還是如此鮮明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