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這麼說也可以,不過,我事先真不知你就是大將軍華鄲。」早知道他就是那個在戰場上殺敵千萬,見慣了鮮血的男人,她今早還敢拿自己的命來賭他的良心嗎?想起來,就覺自己當真莽撞得緊。
「你現在知道了,是否可以配合點,告訴我昨晚那些人的幕後主使者是誰,嗯?」華鄲眸中帶著興味,明知結果,卻還是故意問上一問。
「不知道。」
丙然,答案還是一樣。
「那就罷了,姑娘多歇息,在下就不吵姑娘了。」華鄲起身要走,又突然回頭。「關于姑娘的那綹烏絲……」
「你道歉我就原諒你。」趙青虹搶他的話,水盈盈的眸直瞅住他。
「好,我道歉。」一笑,華鄲轉身離開廂房。
退出廂房之後的華鄲,伸手探向自己的腰際,從腰帶的暗袋里取出一綹黑發,那綹黑發用一條紅色的細繩綁著,此刻正靜靜的躺在他寬大的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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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燭火搖曳,一抹黑色身影無聲無息的潛進青虹客棧西廂房趙青虹的房里。
趙青虹染了風寒,腦袋昏沉得厲害,武功雖然不弱,但遇上像此刻武功屬上乘之流的黑衣人,待察覺對方的存在時還是晚了些。
黑衣人堂而皇之的端坐在圓桌前等她披衣起來,面罩下的眼黑透明亮,對上她時還帶著一股溫柔的光。
「又來干什麼?累得我被削了發還不夠,這次還要賠上我這美麗的脖子嗎?」趙青虹冷冷嘲諷,才起身就覺一陣暈眩襲來,黑衣人迅雷不及掩耳的出手穩穩托住快要墜落的身子——
「不會吧?對我也要用美人計?」男子眉開眼笑,嗓音溫厚而醇。
「去,誰要對你使這種招數!不使,你都已經被我迷得昏頭轉向了。」再使,那她不就得把自己賣給他?
男子又笑,笑聲低而沈。
「別笑了,有事快說,老娘累得只想睡覺。」
「好,我要你幫我出最後一次任務,這個任務達成了,你欠我的就算全部還清,怎麼樣?」
「很好,太好了,老娘正想收山了,不過我話先說在前頭,華鄲的人我要了,你們誰都不可以動他一根寒毛。」
「你想收山是因為他?」
「沒錯。」他是第一個讓她想乖乖當個女人的男人。
「是嗎?那太好了。」男子面罩下的臉浮上一抹笑意。「你要他,我可以幫你,因為據我所知,你的美人計對他無用。」
趙青虹一雙媚眼斜了過去。「你會那麼好心?」
「自然是另有目的。」他順著她的話招了,反正在這個女人心底,他早已惡名昭彰,不差那麼一回。
「就知道,你說吧!」
「我要你去幫我偷一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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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今兒的玉樹小城浸染在一層淡淡的薄霧之中,陽光半透,清風拂動青虹客棧外的白色吊幔,如波浪般翻疊,如雲中縴手覆雨,遺世獨立于沙丘之上,宛若人間仙境。
趙青虹一身鵝黃素衣,只在腰間掛了副粉色香囊,烏黑的長發粗略的以黃色發帶輕束,略顯單薄的身子佇立在客棧大門外往右的廊台處,靜靜看著眼前自己一手建立起來的客棧。
有多久沒這樣仔細兜著它瞧了?
打從它蓋好的那一天開始,她汲汲營營算計著的只有如何賺進大把大把的銀兩,從沒有仔細欣賞過它的美,而如今……眼前的一切也許只能成追憶了,她真舍得下?
羽睫輕動,小巧精致的瓜子臉微微仰望天際,趙青虹輕聲一嘆,柔荑抓著一張快要被揉得破碎的紙,內心掙扎了一夜,終是沒個定案。
她從來沒有下過這麼大的賭注……
不是全盤皆贏,就是全盤輸個精透……
他,值得她如此孤注一擲嗎?
算算,為他浪費一日就少賺上百兩銀,算算,她的身價雖還比不上那將軍府的金山銀山,但假以時日,憑她趙青虹的人脈和手腕,那些都是唾手可得的……所以,她想要的根本不是他家的錢,而是他的人嘍?
想來想去是這樣沒錯,她要的就是他的人……還有,他的心。
可是,她卻一點把握都沒有。
如果,華鄲像一般男人一樣輕易讓她玩弄于股掌之間;如果,華鄲像一般男人一樣輕易對地意亂情迷;那麼,她就不會這麼茫然了。
只不過,若他是一般的男人,她趙青虹又豈會這般輕易的把心交出去?才短短兩天,坐也想他,站也想他,躺著也想他,就連夢中都在想他,想他的冷漠,想他的無情,想他的狠絕,想他的溫柔,他的笑、他的吻,他抱著她的感覺……
粉拳一個握緊,趙青虹頓覺氣悶不已,想也不想地便朝眼前廊台的木柱揮舉而出——
不料陡地被一只大掌所格擋,送出的粉拳出其不意的落在溫熱的掌心里,輕柔地被包覆住。
她愕然抬眸,視線恰巧對上那只大掌的主人——華鄲的不解黑眸中。
此刻,那雙星眸正深思納悶的瞅著她直瞧。
「干什麼?」她羞惱地吼了他一句,想抽回手,卻被他輕易扣著,動彈不得。
「這正是在下想問姑娘的。」華鄲冷冷提著唇,掌心里的柔荑冰涼不已,像是剛從潭里浸出來似的。「明明受了風寒,還一大早在這里吹風兼練拳,是想更加重病情再栽贓給在下嗎?」
昨兒個對她難得的溫柔全散了,她似乎總有把他氣得跳腳的本事。
趙青虹挑了挑眉。「放心好了,就算我真的病死了,也不會告訴別人是大將軍華鄲害的。」
「是嗎?以姑娘一向的所作所為,你這話令人很難相信。」
「信不信由你。」他的話也讓她冒出火來。
總之,她在他的心中,就是一個只會賣弄風騷、說話像放屁的壞女人就對了。
懊死的,她怎麼會以為他骨子里對她也有一絲絲的溫柔和不舍?她一定是病昏了,才會這麼想。
她心中的惱怒、氣悶、失落,與一絲絲難以排這的難過,種種情緒雖短如曇花一現,卻依稀落入始終盯著她瞧的華鄲眼底。
究竟,她是什麼樣的一個女人?
讓他心動,又讓他迷惑,讓他生氣,又讓他不舍。
明知道她就像毒藥,最好敬而遠之,卻偏偏像犯了毒癮,只要聞到那藥的香氣,就忍不住想靠近……
若不是如此,他怎麼會一大早就想到她房里探她的病?
若不是如此,他怎麼會擔心的四處尋覓,而在這里找到她的蹤影?
「回房去吧,這里風大。」硬邦邦的嗓音里有著刻意壓抑的關心,華鄲不想承認這個女人的存在已經嚴重影響到他的思考力與判斷力。
趙青虹幽幽地瞧他。「你在關心我嗎?」
版訴她是,那麼,她就可以義無反顧……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你想把我不想被栽贓的情緒反應解釋成關心是你的事,我沒理由反對。」
「所以就是關心了?」
他皺眉,她挑眉,略微蒼白的容顏上帶著頑皮的笑,未上脂粉的臉龐清淡素雅,更添一分我見猶憐的柔弱美麗。
今早的她,特別的不同……
可能是因為來不及上妝,也可能是因為她病了,無法再施展那風騷的美人計,所以,他反而覺得此刻的她十分動人,韻味十足,一顰一笑都輕輕地打上他心頭……
這認知,讓他松開了他握住她柔荑的大掌,輕輕地別開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