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至翰邊吼邊擔憂的追上前,一把扯住他。「你瘋啦!訂婚宴還是會舉行,只是晚一點而已,你該不會以為你去趟醫院,方雪就會嫁給我吧?傻瓜!听我一次好嗎?你的手必須先到醫院包扎──」
「見鬼的誰管得了什麼訂婚宴,幫我取消它!我現在要去台灣!」隨手抓起旁邊的餐巾,用力纏住滴著血的大掌,金陽皓顧不得旁人的眼光、大哥的勸阻,執意離去。
正跟某位高官政要說話的高世光,見到這邊的狀況不太對,放下手邊的事追了上來,一把抓住急于離開會場的金陽皓──今天訂婚宴的男主角。
「陽皓,你發什麼顛啊?」高世光一頭霧水。「現在你想上哪去?等一下訂婚宴就要開始了。」
「放手!你這家伙!」金陽皓氣得想揍人。
「他說他現在要去台灣。」金至翰插了一句話進來。
「台灣?你現在去台灣干什麼?」高世光愕然不已的望著他。「你不是很想娶方雪,很想當上大金株式會社的接班人?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一走,代表了什麼?」
「廢話,你當我白痴啊!」長長的腳還是努力往外邁出。
會場的賓客也被這邊鬧哄哄的場面給吸引住目光,不過大家都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還當那兩兄弟是為了什麼而爭吵,偏偏他們的父親因為重病無法飛來新加坡參加訂婚宴,誰能勸得住這兩兄弟啊?
「那你還決定這麼做?」這個任性的家伙!斑世光短短的腿努力的追,顧不得身後一堆人的竊竊私語。
「你的眼楮沒瞎!」不會自己看喔!一直問一直問,又不是小女娃兒!
「為什麼?總要給我一個原因啊,不然我怎麼跟方家及爸爸交代?」個性一向溫文的金至翰好不容易追上來,也忍不住對他吼。
嘖,這小子也有脾氣啊,真不容易。
金陽皓的腳步頓了一下,回眸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你就去跟他們說──我什麼都不要了,不要大金會社、不要當接班人,也不想再跟你爭東爭西的了,我只要……我的真愛。」
真愛?這個打進金家門便故意頑劣不堪,想盡辦法激怒他、激怒爸爸,滿心滿眼都是恨意的男人,現在說要去尋找真愛?
見到金陽皓認真不已的神聖表情,金至翰深深的被震懾住了。「包括你對我的恨嗎?也不要了?」
「是,都不要了。」金陽皓深深的看了金至翰一眼,轉身揚手要招計程車──
一部賓士加長型禮車卻剛好在路邊緩緩停下,車前的紅色喜花及車身的紅色彩帶,已經說明了這輛車里頭載的是今天的女主角,金陽皓的手緩緩垂下,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自行上前跟方雪道歉,祈求她的原諒。腳步方邁,金至翰再次扯住了他──
「你想干什麼?」他已經快被這個弟弟說風是風、說雨是雨的個性給嚇壞了。好歹,他今天還是爸爸及大金會社派來參加訂婚宴的代表人,出任何差錯他都逃不了責任。
「我要去告訴方雪,我不能娶她了。」
「你真的瘋了──」
「放手!」金陽皓甩開金至翰的手走到車前。
後車門剛好打開,穿著紅色高跟鞋的縴細腳踝、伴著綴滿細鑽的粉紅色裙襬首先出現在他眼簾,一身新娘子打扮的夏雪緩緩步出車外,精雕細琢的嬌美臉蛋小巧甜美,妝不濃,卻足以把她水汪汪的眼及粉女敕女敕的唇彰顯得無比動人。
「妳……」金陽皓傻了,愕然不已的看著她。
新娘子對他甜美又嬌羞的一笑,卻是萬語千言無法表達,只是看著他,看著這個她一直思念著的男人。
他很失望嗎?因為她不是那個方雪?
現在是什麼狀況?夏雪怎麼會出現在這里,還穿著新娘禮服?腦子轉了又轉,那一丁點的可能性閃過他的腦海……
「怎麼會是妳?」金陽皓瞇起了眼,嗓音冷冽至極,像北極的狂風倏地掃過,讓她嬌小的身子不由得一凜。
「你……不喜歡?」她以為,他除了驚,應該還有喜的。
他說他愛她了,不是嗎?既然他愛她,那麼,她願意用方雪的身分嫁給他。
兩全其美,不是嗎?她以為是這樣。
可是,現在他的表情只有震驚和憤怒……
「怎麼會是妳?」冰寒刺骨的問句再次從他的口中逸出。
輕咬著唇瓣,夏雪終于鼓起勇氣對他說出真相。「我……我就是方雪。」
金陽皓瞪著她,犀利的眸光幾乎要將她的靈魂穿透。
瞇著眼,他伸手一把扣住她縴細的手腕。「妳就是方雪?方瑪士唯一的一個女兒?」
「是,我是。」方雪頭低了下去。
她欺騙他是事實,但,這應該無關乎他是否要娶她的決定,不是嗎?他要的是方雪的家世背景,剛好她又是方雪,那麼,這樣的結合不是更好、更完美嗎?為什麼他氣得好像想掐住她的脖子?
「妳竟敢耍我。」握緊的拳一揚,狠狠地朝她身後的車窗擊去──
轟然砰一聲,嚇得方雪整個人彈跳起來,下意識地縮進他的懷中不住地顫抖。「對不起,對不起……你不要生氣……」
雙手緊緊環住他的腰,方雪雖然害怕,但潛意識的選擇仍是倚偎著他,彷佛深信,就算在這樣盛怒的狀況下,他也不會傷害她……
這樣的信任,讓金陽皓有剎那的怔忡與感動,突然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是該將她擁緊,還是把她狠狠的推開?畢竟,他痛恨欺騙,雖然他也曾經欺騙對方,但被要的人換成自己,尤其是在眾所皆知的狀況下,那種難堪可就無法同日而語了。
「滾!」終究,他還是選擇把她給推開,轉過身大步離去。
「陽皓!金陽皓!」身後一堆聞訊而來的賓客紛紛上前想把他拉住,他卻充耳不聞,腳步越走越快。
禮車後頭的另一部車,李沅和涂善亞、駱君焰也一前一後的下了車,見情況也擔心的想追上前去──
「別追了,全給我回來!」最後從禮車走下來的方瑪士輕輕一喝,大家都停止了追逐的腳步。「別管他,他會回來的!」
這回,女兒是打定主意要嫁給金陽皓了。
因為,他說他愛她。
他還記得那天女兒開心得像要飛上天似的,打越洋電話給他,告訴他她決定要回來當金陽皓的新娘,叫他把設計師、裁縫師全都請來,她一飛到新加坡就可以馬上量身訂做她的禮服。
沒想到,禮服設計師拿尺一量,她發現自己的腰圍、胸圍好像都變大了一些,肚子也變得有點圓……
是的,她不嫁他也不行了,因為她懷孕了。
而憑他女兒肚子里那個適時被發現的寶寶,他相信女兒一定能很快把那個別扭的男人給追回來舉行婚禮的……他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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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他要趕去機場飛回台灣找她的,他的決心那麼堅定,現在卻成了世紀大笑話。
呵,真的很可笑。
他以為自己可以找到真愛,沒想到那個小家伙所說的真愛,原來竟是一場世紀大騙局。想到這些日子他自導自演了一部大爛戲,以為自己是最佳導演,沒想到竟然成了最爛的演員──一個連自己在演什麼角色都搞不清楚的癟三!
金陽皓自嘲的撇撇唇,急促離去的步伐失去了方向,只是盲目的一條街穿過一條街,像突然得了失憶癥的病人,腦子空白一片。
新加坡的街道干淨整齊,條條大路筆直暢通,每個人都十分奉公守法,只除了眼前這兩個一前一後走著的男人跟女人,彷佛無視于紅綠燈的存在意義,也無視新加坡嚴苛的律法,就這樣自顧自的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