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涂善亞被垃圾堆里的聲響嚇得花容失色,動也不敢動的僵在原地。
是什麼聲音?窸窸窣窣……
她強迫自己轉過身來望向聲音的來源。
不遠處好像有東西在動來動去,她試著拿起手電筒往那個方向照,兩顆閃著綠色光芒的眼珠陡然迎面射來——
「啊!」涂善亞嚇得丟掉手電筒,害怕得快要哭出來,淚眼模糊中彷佛還看見一道高大的黑影朝她緩緩走了過來……
「啊!」她用雙手蒙住眼楮,然後又開始大叫,她以為自己叫得很大聲,但發出的聲音其實很小很小,就像小貓咪在哭的聲音一樣,喵嗚喵嗚地。
「涂善亞。」駱君焰輕輕地先喚了她一聲,希望自己走近時不會嚇到她……
但,他似乎制造了反效果。因為她听見有人的聲音反而更加害怕,顫抖的嗓音帶著濃濃的哭意。
「不要,不要過來!救命……誰來救我……」如果她知道半夜會遇見鬼,打死她都不會一個人留在垃圾堆里找東西了,她寧可被炒魷魚,被罵不負責任,被罵能力不足,她也不要遇見鬼!
「涂善亞,是我,駱君焰。」他一個箭步上前,將顫抖不已的她拉進懷里,可是懷中的女人好像根本沒在听他說話,只是不斷的拳打腳踢,不斷的哭著,喵喵叫著,他只好朝她吼去——
「是我,不是鬼!听見沒有?」
誰?是這只鬼在跟她說話嗎?這只鬼力氣好大,把她抱得好緊,任她怎麼掙都掙不開……
還有,這只鬼身上的味道好好聞,她好像在哪里聞過……
「來,放開你的雙手看著我,我是駱君焰,不是什麼鬼。」駱君焰溫柔的哄著她,大大的掌心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脊。「放輕松一點,什麼事都沒有,只不過是一只貓而已……」
此時那個平日干練精明的涂善亞,那個把他當成牛郎、問他要多少錢才肯罷手的強悍涂善亞,還有那個動手甩他一巴掌的涂善亞……全都不見了,此時此刻,在他眼前的只是一個哭得慘兮兮的小女人而已。
終究,只不過是個惹人憐愛、惹人疼的小女人而已呵……
他怎麼會忘了那一夜她是如何的在他懷里哭著?她激情的眼眸中除了渴望墮落,還同時夾帶著濃濃的憂傷……
他忘不了呵,雖然,他一直以為自已經忘記了,可是如今看見她帶淚的模樣,那一夜的記憶卻是再清楚不過的重新在他腦海中播放了一遍……
貓?駱君焰?
涂善亞呆了好一會兒,才傻傻地揚起她帶淚的小臉。
「真的……是你……」不敢相信,這個時候他會出現在這里,涂善亞緊繃的情緒像突然找到了發泄的出口,雙肩一垮,哇一聲的哭了出來,雙手緊緊圈住他的腰。
「好了,別哭了。」他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被她這樣緊緊抱著,不知為什麼,竟會覺得開心。
開心什麼呢?這樣一個全身臭呼呼的女人,臉上還混雜了一坨坨淚和鼻涕,他應該要嫌惡的走開才是,偏偏,破天荒地他竟留了下來,而且還像自己劇本里的男主角一樣,溫柔不已的哄著人家……
他一定是太入戲了才會這樣。
「我就是想哭嘛。」她耍賴地說著,邊說邊把眼淚往他身上抹。「都是你,你沒事出現在這里干什麼?嚇了我好大一跳……我還以為遇見鬼了……都是你啦,都是你!可惡……討厭鬼!」
她一聲又一聲地罵著、明明對他的出現感激得要死,可是月兌口而出的話全是抱怨……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個樣子,反正,她就是想罵人……
「罵我討厭鬼,還抱我抱得那麼緊?」他搖搖頭,莞爾的一笑。「對自己老實一點,你是很愛我的。」
「去你的……」她罵著,又繼續哭,抽抽噎噎的可憐樣子像個三歲小女娃。
「嘖,你再這樣哭下去,天爵飯店的保全人員會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等一下警車、消防車、救護車全來了,你就當真丟臉丟到家了……」
這個男人說話的嗓音還挺好听的,像催眠曲……
還有啊,他的大手撫模著她的背,感覺真的好舒服……
涂善亞輕輕地閉上眼楮,幾乎快要在他的安撫下睡去。
「……真不知道你究竟為什麼這麼自虐,我早就跟飯店說了不再追究這件事了,你的個性何必這麼倔,非得把那些紙給找回來不可?我活到二十九歲,還從來沒有看過哪個女人像你這個樣子——」
「啊!天啊!」那些紙!
她怎麼可以睡著呢?她還沒找到那些紙啊!涂善亞被他一席話給震醒了,想起自己的任務還沒完成,定楮一瞧,又發現自己兩只手緊緊巴著人家的腰,嚇得她忙不迭松了手。
她的心跳得飛快,撲通撲通地,震得她發傻。
不行!她怎麼又靠他這麼近來著?絕對不可以的!
「怎麼了?」他不明所以,只覺懷中一空,夜風一陣吹來,竟有些冷。
「你走開,我還要工作!已經剩下這幾袋了,我很快就可以把你丟掉的劇本找給你,放心好了,我會負責的。」說著,也不管他的臉怎麼扭曲難看,她轉過身忙著把自己埋進一袋又一袋的垃圾堆里。
「夠了,涂善亞。」他真的看夠了她的愚蠢。前幾秒鐘的溫柔已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他揚升的怒氣。
「我一定可以找得到,你先回去吧,這里很冷又很臭,跟你的大導演身分不太合。」
「我說夠了,听到沒有?」駱君焰當真火了,兩手環胸,冷冷的瞪視著她倔強又忙碌的背影。
「你先回去——」
「就算你把那些紙全部找回來,我也不要那些臭得要死的垃圾!」
啥?他在說啥?
他不要那些垃圾,那她花了十幾個鐘頭找什麼鬼啊?涂善亞頓住了雙手,僵直著身體,不敢相信的轉過身子看著他。
駱君焰非常開心這個臭女人終於把目光重新落在他的身上,而不是把自己埋進垃圾堆里,他挑了挑兩道俊眉,以挑釁者的姿態回視著她。
「你說你不要了?」
「我早就告訴過櫃台我不要那些紙了,他們沒告訴你嗎?」
「我听說了,可是我以為你只是好心所以才這麼說,無論如何,既然犯錯的是我們,我們就應該要把東西找出來物歸原主,除非真的沒有辦法,我們才能放棄,然後去請求你的原諒……」
「那些紙只不過是些垃圾……是真的垃圾,我曾寫在紙上的那些東西,全部都在電腦里建檔了。」
什……麼?!
涂善亞張大了嘴,瞪大了眼,突然想咒罵他的祖宗十八代……
真是他X的XX……
「為什麼?」她忍住體內狂發的怒氣,悶悶地問著。
事實上是——她全身累得根本提不起勁跟他大吵大鬧,雖然她忍無可忍。
「誰叫你沒經過我的允許就自動放大假,這只是個小小懲罰」駱君焰淡淡地笑了。
「你竟然……你卑鄙!你可惡!天底下只有你這個男人最壞了……我真的沒想到事實竟然會是這個樣子……天啊!你真是小心眼到了極點!身為男人,你不覺得這樣的行為很可恥嗎?」
「不,我一點都不覺得。」輕勾起唇角,駱君焰竟笑得一臉迷人。
她看著,咬牙切齒。「可恥,很可恥。」
他聳聳肩,深沈的眼卻帶著些許連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關懷。「隨你怎麼說好了,現在……你可以回家休息了吧?小笨蛋?」
不這麼說,她可能真的要翻垃圾袋翻到天亮了。
她要罵他卑鄙無恥下流就讓她去罵吧,反正,他身上一塊肉也不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