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也挑眉,不吭聲,摘下墨鏡,瞧的卻是他身邊的方旋雨,「妳很眼熟,叫什麼名字?」
「李大歌神終于想起我啦?」方旋雨笑著,摘下帽子,如瀑的黑色長發飄然落下,「我是小你兩層的高中學妹方旋雨,請多多指教。」
「方旋雨……」李莫凝眉思索,往日的記憶漸漸鮮明起來,她的輪廓也漸漸清晰起來。「我想起來了,妳就是當年毛遂自薦,指導高中部參加全國高中才藝比賽戲劇組的那個小學妹!」
方旋雨眉眼彎彎,笑得開心極了,「是啊,李大歌神,沒想到經過我的指導,你在台灣沒演戲,卻跑去唱歌。」
「是啊,我喜歡唱歌。」
「你唱歌一向好听。」
「可沒妳寫的劇本迷人。」
「哈。」方旋雨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別提那些陳年舊事了,學長,你根本就是在取笑我!」
「不,我是在夸獎妳,真的,瞧妳當時年紀小遍小,卻有其它人沒有的才華與勇氣,我很佩服妳呢。」李莫由衷地道,看著她的眼神始終閃閃發亮,像突然發現身邊有一塊珍寶般,舍不得移開眼。
那閃爍的眼神落入一旁秦醉陽的眼中,不禁有點不悅。
「好了,我和旋雨有話要談,你們要敘舊,以後多得是時間,走吧。」伸手拉住方旋雨,秦醉陽帶著她快步走開。
他腳步有點急,方旋雨幾乎要小跑步才能跟上,一陣狂風陡地迎面掃來,將她的長發吹起,狠狠的打在臉頰上,隱隱發疼。
「喂,你究竟要帶我上哪兒去啊?」要說話有必要走那麼遠嗎?還走到這種人煙罕至的地方來。
放眼望去,黃沙滾滾,風又大,一波一波襲來,她忙不迭抓緊長發,免得發絲像鞭似的猛抽她細致的臉蛋。
她這一問,秦醉陽才發現自己帶她走遠了。
他望著她,竟有些惱了,雖然他不知這氣惱究竟源于何事,但惱了就是惱了,這是千真萬確的事。
「我要和妳討論一下明天要拍的腳本內容,還有需要的東西、場景,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在劇組到達之前可以先確認好我要的場景,而不是大家邊走邊看,浪費大家時間。」
他的意思就是要她在明天早上六點之前,先去探勘拍戲的地點就對了,真狠心!也不管她是一介女流,想故意操她就是了,好樣的!
「好,我知道了。」天塌下來她也要頂,否則對不起托尼學長的托付。
「所以我們現在可以先討論腳本了?」風很大,秦醉陽手上的一堆紙差點被吹走。
「導演……」
「有問題?」
「不是的……只是,你不覺得這邊有點暗,風很大,還有點冷嗎?討論劇本我建議到旅館的餐廳去談,可以吧?」
可能因為旗桿鎮的氣候、空氣和紐約市大大不同,昨夜和秦醉陽討論腳本討論到將近十二點,方旋雨並沒有很快睡去,反而輾轉反側不成眠,直到窗外曙光乍現,她看了一下表,準五點跳下床,沖出了旅館大門。
門外,秦醉陽已坐在車上等她,見她忘了把頭發給盤進帽子里便沖出門,再見到她看到他時的驚愕神情,他的唇角不禁勾起一抹笑。
「上車吧,發什麼呆。」
方旋雨愣了一下,便跳上他的車,安全帶才系上,懷里便傳來一陣溫熱,還聞到一股濃濃的包子香,低頭一瞧,果真見到一顆純白渾圓的包子躺在牛皮紙袋里,好似正熱情的對她揮手。
「這是什麼……」
秦醉陽斜睨她一眼,挑挑眉,「妳不認識它啊,不會吧?」
一手擱在她的椅背上,一手抓住方向盤,他修長的腿踩下油門,邊說話邊將車子開上路,迎向晨曦。
方旋雨當然知道這是包子,只是,她沒想到他會這麼體貼,一早便為她準備了包子,她還以為自己得餓上大半天,先去探查場景,更以為他這個狠心的男人是要她一個人先出發去探查場景,沒想到……
有點感動,憋了一夜的委屈突然找到了出口,竟讓她有點想哭。
丙真,她沒有什麼上天下地的勇氣,只不過是小女人一枚,才會因為得獨自闖蕩一個陌生的地方而心生膽怯與委屈,才會因為一個小小的包子而感動萬分。
本嚕一聲,肚子很不爭氣的傳出饑餓的抗議,方旋雨有些紅了臉,彷佛察覺到身旁男人的笑意,她竟沒臉抬起頭來。
「肚子餓了就快點把它吃下去,包子是用來吃的,不是用來看的,還是妳有特異功能,可以看著看著就把包子變到妳嘴里去?」
「真不好笑。」拿起包子,方旋雨咬了一大口,果真如她所想象的芳香柔軟,好吃極了。
「好吃吧?」
「嗯。」包子咬在嘴里,她只能輕應一聲算是回答。
她吃東西的模樣看起來很滿足,而且絲毫不避諱地大口吃,就是這樣坦率且毫不做作的個性,讓人不會產生太大的距離感吧?
三兩下吃完手中的熱包子,方旋雨的眼楮才有時間四處張望,隨著車子往郊外開去,那份置身在空曠晨曦間的氤氳氛圍與美感,讓車窗外原本冷峻的山色添上幾抹溫馨的柔。
假如不曾一起逆著風、破著浪,我還不明白倔強原來是一種力量,
假如不是一度太沮喪、太絕望,現在怎麼懂品嘗苦澀里甘甜的香……
……
遺憾不能愛在生命開始的那天那一年,
一起過夢想童年,多愁少年會更有感覺,
我們只好愛到童話抹滅的那分那秒前,微笑的慶祝幸福……
車內,播放的歌正是李莫的試唱帶「童話」,那帶著憧憬、帶著想望、帶著淡淡的悲與痴的音符像雋永的詩篇,輕輕地蕩進她心谷里,就這麼盤旋不去,一幕接著一幕的畫面在她腦海中掠過,她想象李莫乘著直升機飛在大峽谷的上方翱翔,想象著他與女主角相遇那一瞬間的美麗悸動與永恆……
狂風吹過,掃不去他對她的想望。
黃沙滾過,拂不去他對她的渴求。
就是這樣自然而然的,像是天地之所以生都是為了讓兩人相遇,他知道一遇見她就再也放不了手的篤定堅強,就這麼震動了她的心湖……
輕閉上眸子,方旋雨認真的感受風吹到臉上的感覺,想象有那樣一個完美又強勢的男人在這里吻了她……
也許,腦海中架構的畫面太過美麗,听著李莫迷人的嗓音,一夜無法成眠的方旋雨竟沉沉的進入夢鄉……
「喬安,把另一架攝影機擺在那個角落。」
「玫莉,李莫的妝太淡了,上不了鏡,快補上!」
「瓊森,等一下鏡頭轉到可心臉上時,在右邊打一下光……接下來第三、四場的吻戲,男女主角要借位拍……」
秦醉陽忙著指揮調度工作人員,並協調拍攝事項,由他親自點名的國際知名攝影師顧惜風,是他的師兄弟也是死黨至交,只不過現場沒有人知道他們兩個人的關系,而顧惜風寡言,一路上總是沉默,大家自然認為他們兩個並不熟識,秦大導演只是因為顧惜風近兩年來的聲名才力邀他進劇組而已。
彼惜風就如外界所傳的那樣,讓人感覺冷漠而神秘,常常都是一個人忙著,扛器材、取景、打光全都自己來,為的只是要盡快找到他想拍的感覺與味道,卻偏偏給人一種不合群與孤癖的印象,以為他高傲、不可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