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孤陋寡聞!」他說有就有,因為——他可以施法讓它變成通靈的寶物。
「可世上真有通靈這種事嗎?」
「你可以試一試,萬一不靈也沒什麼損失,對不對?」
「嗯……」施明蕙沉默片刻,點了點頭,「我想你說的對。」
病急亂投醫,就是這個道理吧?如今,她也只能抓住微渺的希望下放手,把自己的愛情死馬當活馬醫了。
「那我們還等什麼?快去試一試呀!」蕭朗打了個響指。
「怎麼試?」她不甚明白。
「找個姜太太身前常去的地方,感受她遺留在人間的靈魂。」
身前常去的地方?靈光一閃,施明蕙馬上想到了一個去處。
對,就是那裏,姜家的舊宅。
第八章
邁入那間幽暗的臥室,施明蕙看著那張自己曾經躺過的床,不禁打了個寒顫。
那天她怎麼那樣大膽,居然躺在一個女子割腕死去的地方?戀愛中的人真是沒有理智可言!
而此刻,她依舊沒恢復理智,因為就算再害怕,她仍要做一次那天做過的事。
「不要害怕,我會在一旁替你壯膽的。」蕭朗從旁慫恿道,「這裏是她死去的地方,如果她還有殘留什麼意念的話,就會凝結在這裏。」
「我不怕,我一向不信這世上有鬼。」施明蕙笑著答。
「那更好。」
雖說身為無神論者,但這一刻,她卻深深希望世上真的有靈魂,如此一來,她便可了解真相。
「穩定你的情緒,平靜地躺下來,把紫水晶握在手中,再閉上眼楮,盡量讓自己睡著。」蕭朗教她。
她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後,便一一照辦。
可能是這個地方真的有點邪門,她躺下後不久,意識竟蒙朧起來,迷迷糊糊似在雲端。
忽然,她感到有人坐在了床邊,但那人不似蕭朗,因為那人的動作很輕,像貓一般柔和。
她睜開眼楮,猛地看到一雙閃亮的眸子,正與她對望。
心頭一緊,她的身子害怕地震了一震,但對方伸手按住她的肩,不讓她起身。
天啊……楊佩雲、楊佩雲的鬼魂,居然真的被召喚出來!而且,就坐在她的身邊,一雙縴縴玉手搭在她的肩上!
「你叫我來,是有話要問我吧?」她朱唇微啟,溫和發問。
施明蕙嚇得不能言語,只點了點頭。
「想問我為什麼會選擇自殺?」楊佩雲嘴角輕揚,「施小姐,你曾經看過我的日記吧?」
「對……對不起!」她驚恐地道歉。
「那麼你應該還記得我在日記上曾經寫過一句話。」
「哪一句?」她深深喘息後,總算緩過氣來,專心聆听對方的話語。
「認識逸風是我一生中最幸運的事,我常常想,到底世界上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把跟他相處的開心時刻收集起來,讓它們永恆。」楊佩雲念頌自己日記上的句子。
「我記得,」施明蕙點點頭,「這句話讓我感觸很深。」
「我想來想去,終於想到了一個辦法,可以讓美好的時光永恆。」楊佩雲得意地微笑。
「什麼方法?」世上真有這麼神奇的法子?她也想知道!
「死亡。」
「死亡?」施明蕙瞪大雙眸,迷惑不解,「這……這怎麼是……」
「在最幸福的一刻死去,幸福當然就停留在你的眼前。惟有停留的東西,才能永恆。」楊佩雲輕松地解釋。
「可是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呀!」
「人死了,就不會再遭遇不幸與痛苦,人的靈魂就可以永遠地活在幸福的回憶一異了。」
「這是什麼歪理!?」施明蕙不禁氣憤,「你沒有想過逸風的感受嗎?你死了,他有多傷心,你知道嗎?」
「我只能顧自己,顧不了他。」楊佩雲淡淡地答。
「你這叫他嗎?」
「我從來沒說過自己愛他,」她殘酷地一笑,「我只是希望被他愛。」
「你這個女人怎麼可以這樣?」忿忿不平地高聲痛斥著,「簡直心理變態!」
「施小姐,你不是我,你出生在小康之家,從小受到家人寵愛,不可能體會到我的心境……」楊佩雲換了幽幽口吻,「我從來沒有得到過幸福,那樣的母親、那樣的初戀,把我所有的快樂都催毀了。好不容易遇到逸風,找到了一點幸福,可是我心裏卻忍不住害怕,總是不停地問自己,他會永遠這樣愛我嗎?我們會永遠不被人打擾,永遠平安無恙嗎?
「人的精神負荷是有極限的,我知道,如果再發生一點什麼意外,我腦子裏那根弦就要斷了!所以,我選擇在最幸福的那一天,在我們的結婚周年紀念日上,用死亡把自己關進人生的保險箱。從此以後我再也不用擔心什麼,我的快樂可以永恆了。」
「我不懂……」施明蕙不斷搖頭,「我真的不能理解!」
「你不必理解,這是我的選擇,只有我才懂得。」楊佩雲舒展容顏,「哪怕世人都認為我心理變態,我也無所謂。」
「可是逸風呢?逸風實在太可憐了……」她心中泛起酸楚,哭了出來。
那個可憐的男人,一直以為是自己做了什麼錯事導致妻子自殺,世人也如此猜測,而不肯原諒他,可誰又知道悲劇的原因,並非他不好,而是他實在太好,好到讓人不惜利用變態的方式,得到他永恆的愛。
「你的問題問完了,我也回答完了,」楊佩雲冷冷地注視她的哭泣,「我可以走了嗎?」
「你等等,你不要走!你必須去向逸風解釋清楚!」施明蕙試圖抓住她。
「哈,我不過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幽靈,如何向他解釋?再說,我又何必解釋,讓他永遠對我內疚、永遠想著我,豈不更好?」身子如一縷煙,輕輕一抖,便散開了,消失在空氣中。
「你別走!別走!」
施明蕙大聲叫喊,跳起來想追逐那一縷輕煙,卻感到屋內忽然一亮,陽光從窗簾處射進來,直耀她的眼。
她甩甩頭,神志霎時變得清明,剛才的一切似乎沒有發生過,只不過是她的幻覺而已。
「你醒了?」
她听見蕭朗的聲音,猛地側身,發現椅子上坐著那個笑意盈盈的美男子,而先前的輕煙,完全沒了蹤影。
「我剛才在作夢嗎?」她疑惑地問。
「你可以當它是真的,也可以當它是夢。」蕭朗似是而非地答。
「那麼夢中人所說的一切……」
「相信它,就是真的;不信,就是假的。」
施明蕙深深嘆了口氣,癱在床頭,「無論真假都沒有關系了……逸風又听不到剛才那一番話。」
「他听不到,你可以讓他看到呀!」
「嗄?什麼意思?」
「你可以把剛才的那一段話寫下來,放在那本日記的最後,讓他看。」
「讓他誤以為是楊佩雲寫的?」她搖了搖頭,「不可能的。第一,我的筆跡跟楊佩雲的完全不同;第二,他已經看過那本日記了,忽然又多出兩頁,他定會懷疑……」
「我可以叫人模仿日記上的筆跡,保證他無法察覺。至於第二點,我有辦法,一切交給我就行了。」
「可是……」這樣真的可以嗎?
「你難道不想他解開心結,跟你重修舊好?」
「我……」她真該這樣做嗎?真該用謊言來騙得他的心嗎?
施明蕙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左右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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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推開窗子,環顧這個時髦的世界,忽然產生了一絲依依不舍的情緒。
來到這個世界數十年,費盡千辛萬苦尋找三對有緣無份的愛侶,幫助他們終成眷屬,如今總算功德圓滿,卻似乎未能盡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