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媽,我一直以為你對他深惡痛絕呢!」
「對他深惡痛絕的是楊太太,他跟我有什麼仇,我為什麼要恨他?如果不是因為他前妻的死,心中對他懷有芥蒂,要他當我們施家的女婿是沒得挑的,人長得那麼帥、那麼有錢,看上去那麼彬彬有禮……」施太太一陣惋惜。
「看來媽對他也不是全無好感的。」
「其實我裝病,也是他想出來的法子。」
「什麼?!他想出來的?」大嫂驚叫。
與此同時,施明蕙一怔,心里也是一聲同樣的驚叫。
「對啊,看來他很了解我們蕙蕙,也很愛我們蕙蕙,說到分手的決定時,他眼眶都紅了。」
「媽,你好糊涂呀!蕙蕙如果知道你和她的心上人串通起來騙她,一定會很傷心——」大嫂話語未落,忽然看到站在幽暗處的施明蕙,不禁僵住了。
施太太順著兒媳的目光抬頭望去,頓時呆若木雞。
「你們太過份了!」緩緩地從門邊走出來,淡淡地拋下這句話,施明蕙目光裏全是忿恨。
她轉身沖入自己的房中,立刻收拾離開的行李。
「蕙蕙!蕙蕙!」施太太再也不敢裝病,一下子跳起來,阻止女兒激動的行為,「不要生氣、不要生氣,都是媽媽不好,你千萬不要離家出走呀!」
「媽——」施明蕙淚水漣漣地回過頭,「你知道我這些日子受了多少苦嗎?你怎麼可以跟逸風串通起來騙我!你們都是我最愛的人,我事事為你們著想,你們有沒有考慮到我的心情?」
「蕙蕙,我們都是為了你好啊……」
「為了我好就可以騙我嗎?有什麼事你們明明白白說出來不可以嗎?為什麼要這樣?我最討厭別人騙我!」
她聲嘶力竭地大吼,或許因為太過用力,身子像被抽走了什麼重要的份量一般,腳下忽然一滑,摔倒在地毯上。
她伸出手臂撐著床沿,想把身子撐起來,額前卻感到一陣暈眩,四肢軟綿綿的,沒有半分力氣。
「蕙蕙,你怎麼了?」大嫂發現了她的不對勁,連忙上前攙扶。
「怎麼了?怎麼了?」父兄也被吵醒,連忙奔到她的房間,一屋子頓時擠得滿滿的。
「我不會原諒你們的……」施明蕙听到自己輕微地說出這句話,便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第九章
當上總裁之後,姜逸風第一次發現自己失去了對工作的興趣。
他像一個無所事事的無業游民,頹廢地呆在這幽靜的瑞士湖區,哪怕再這樣下去,公司會倒閉。
他從不知道離開了一個女子,自己會如此失魂落魄……當年佩雲去世的時候,再大的痛苦他也都能強忍下來了,為什麼這一次卻有點撐不住的感覺?
喝著酒,望著湖面上的美景。
他記得,那一年和她來歐洲出差的時候,曾經也來過這裏吧?不過,那時是冬天,湖面上結了冰。
「我們去湖上面走走吧!」她對他說。
「很危險的,萬一掉進冰窟窿裏,我可救不了你。而且,湖面上那麼冷,你穿的鞋子不夠暖。」他一向不太會滿足她的願望。
「我不怕冷,也不怕危險,」她眼珠子一轉,纏著他道︰「逸風,我們來打個賭吧!」
「打什麼賭?」
「如果我敢赤著腳在湖面上走一圈,你就永遠愛我,好不好?」
「神經!」他嗤之以鼻,「虧你想得出來。」
「到底好不好嘛?」她抬頭之間,滿是乞求的神色。
「你不敢的,不要再說這種幼稚無聊的話了!」他甩開她,轉身便走。
「逸風——」她輕輕叫住他,待他回眸的時候,她已經月兌下了鞋襪,雙足赤果地站在冰上,身子被寒風吹得微顫,像一片飄落湖面的樹葉。
「你瘋了!」他連忙跑過去,一把將她抱起來,將她的雙足納入自己暖和的大衣裏,「為什麼要這樣做?你覺得很好玩嗎?」
「因為……」她貼著他的胸膛微笑,「我想讓你永遠愛我……」
他承認,她成功了。那一刻,他徹底淪陷在她的愛情裏,再也抽不出身來。
憶起這些往事,姜逸風心尖像被針了一般的疼痛,他把頭埋在膝蓋裏,緩解痛苦。
「叩叩叩——」
忽然,有人在敲門。
他以為是先前叫的外賣到了,但開門一看,卻發現外面站著的男子不像送外賣的。
那是個俊美的黑發男子,純粹的東方人面孔,正輕揚唇角對他微笑。
「姜先生,我可以進來嗎?」對方說。
「你怎麼知道我姓姜?」他詫異地問。
「我是代表施明蕙小姐來的。」
蕙蕙?!他一驚。
無論逃到天涯海角,她終究還是找到他了。只不過,她為何不親自來?
「請進。」他招呼男子在爐火邊坐下,盡主人之責,替對方倒了熱氣騰騰的飲口叩。
「姜先生,我不會打擾你太久的,」那人笑著接過杯子,「敝姓蕭,叫我蕭朗就可以了。」
「蕭先生,不必客氣,一個人喝酒很無趣,我也正想找人聊聊天呢。」
「我知道你心中一定很著急,很想知道到底施小姐派我來做什麼,對不對?」蕭朗一眼看穿他心事,「好吧,那麼我就開門見山好了。」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擱到茶幾上。
「這是什麼?」姜逸風疑惑道。
「這是你太太的日記。」
「什麼?」他懷疑自己的听力,「不可能,我太太的日記明明在我這裏。」
「這是之前施小姐從日記本上撕下來的一頁,她一直藏在另一個地方,本不想讓你發現。」
「她為什麼要把它藏起來?」他更加驚奇了。
「因為……這上面記錄了你太太的死因。」
姜逸風表情一僵,猛地把那信封攥在手裏,「怎麼會?我以為她不會寫下這樣的東西……蕙蕙為什麼要把它藏起來?」
「呵呵,那我就不知道了,可能你看過這紙上的內容之後,自己就會有答案吧。」蕭朗回答。
難道,佩雲的死因會令他受傷?所以蕙蕙才出於一片好心把它藏起來?
「姜先生,東西已經送到,我也該告辭了。」蕭朗並不久留,適時離開,臨出門前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拋出一句耐人尋味的話語,「施小姐真的是一個心腸很好的女孩子,希望你能從這頁紙上看出來。」
姜逸風怔怔地目送他這位不速之客離去,過了好久,才有勇氣打開那個信封。
佩雲的死因,一直是他想知道的,然而如今握在手中,竟沒那麼渴望了解了。似乎,他在害怕,怕這個答案會斬斷他與另一個女子之間的愛情。
不過,現在也沒什麼可怕的了……他已經決定放棄與蕙蕙的關系了,還在擔心什麼呢?可笑,他真可笑!
抽出那頁薄薄的紙,他靜心讀了起來——
逸風,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的日記,可能會讀到這一段文字。我的日記,從來不為誰而寫,但此時此刻,我很想寫些什麼留給你。
今天,我去醫院拿體檢報告,回來的路上,看到熟悉的小樹林變化了顏色,從夏季的翠綠變成了秋天的金黃,心裏不由得感慨人世間的無常。
如果世間沒有什麼可以永恆,那麼我們的愛情呢?我們的愛情將來會怎樣?
自從遇到你之後,我常常在想一個問題︰如何才能將這段快樂的時光保存起來,達到永恆……
如果世上還有一個人對我好的話,那麼這個人就是你。遇到了你,我彷佛得到一塊無價的瑰寶,然而,卻又因為瑰寶的無價,讓我整日坐立不安,生怕它會被人搶去,不知該如何守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