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從沒見過搬家這麼心急的人,才剛剛得到她的允許,一向努力工作的總裁,便特地蹺班一天,親力親為,把大包小包的東西扛了過來,生怕她反悔似的。
「我早上才剛剛洗了頭,現在又弄得一身灰!」白純一邊幫他整理東西,一邊埋怨。
「妳就算一身是灰,也很漂亮。」他瞧著她,眼楮溢滿笑意。
「外界傳言裴氏總裁冷酷無情、面目可憎,我懷疑自己認識的是否真是他本人!」白純朝他扮了一個鬼臉。
「他們認識的只是我的替身,妳認識的才是我本人。」他伸開雙臂、髒手髒腳地要抱她,白純大叫一聲,連忙跑開。
跑動中,她踢倒了擱在地上的一迭書,其中一本讓她睜大眼楮,俯身觀望。
「咦?這本書你看得懂嗎?」
「我認識的字不比別人少,為什麼看不懂?」裴嘉德只覺好笑。
「既然你看得懂這種關于古董的書,為什麼買古董的時候那麼不識貨?」她歪著腦袋問︰「我懷疑你買這種書只不過是附庸風雅而已,連翻都沒翻過!」
「何以見得?」他饒富興趣地听她發表高見。
「上次那張桌子,你還記得嗎?」
「哪張?」
「就是那張所謂的明朝花梨木桌,我親手送到你家的那張!」
「哦,記得,那是我們的媒人。」他打趣道。
「听說你買它的時候花了五百萬?」
「沒錯。」
「先生,你不覺得自己很吃虧嗎?」
「為了幫助貧困兒童,做一點捐贈也是應該。」
「一點捐贈?先生,你可多花了三百萬耶!」她嚷道,「那東西根本不值那個價!」
「怎麼,它是膺品?」
「膺品倒不至于,可它有一個很大的瑕疵,一般行家根本不會買它!」
「妳所指的瑕疵不過就是它被打了一層蠟,對吧?」他笑,「古董若被後人拋光打蠟,便失去原味,不再值錢了,對吧?」
「嗄?」白純嘴巴張得大大,「你、你原來知道呀!」
「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那你為什麼還要買它?」
「因為……」他故作神秘,不肯透露。
「你說不說?」她舉起巨大的古董辭典,作勢要砸他,「不說我打你哦!」
「好好好,」他舉手投降,「我說,我說。之所買它,是因為……」
正想坦白,門鈴卻在這個時候不識趣地響了。
「咦,會是誰?」白純詫異,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懼,「不會、不會是伯母吧?」
裴太太一直對嘉德搬出來的事情耿耿于懷,她知道。
「不會,這會兒是我媽去美容院的時間。」裴嘉德拍著她的肩安慰,「再說,她現在也想通了,不再阻止我搬出來,昨天整理東西的時候,她還囑咐我別忘了帶這帶那的……妳不要太緊張了!」
「那會是誰?」白純連忙躲進房里,「你去開門!」
「萬一是妳的姑姑們呢?」他望著她如孩童般的舉動笑問。
「那就趕她們走!」她吐吐舌頭。
沒想到他倆都猜錯了!不一會兒,開門迎客的裴嘉德踱進書房,滿臉不悅。
「是誰?」白純好奇。
「來找妳的。」
「找我的?」她更詫異,「姑姑?」
「一個英俊小生。」他的語氣里似飽含著醋意。
「我大哥?」
他嘆一口氣,「是妳的劉志偉,」
「嗄?」白純完全怔愣,「他?他怎麼來了?他怎麼知道我住在這里?」
「不是妳邀請他來的?」裴嘉德盯著她。
「上帝作證,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她終于知道他的醋意源自何處,不禁覺得好笑,揪了揪這小氣鬼的耳朵,「我躲他都來不及呢!」
「既然來了,也不必躲,出去見見他吧。」這一回,他故作大方。
「你如果不放心,大可在旁邊偷听。」白純莞爾。
「我不屑做這種偷雞模狗的事!」他輕哼一聲,「書房還有很多東西要整理,我正忙!」
白純聳聳肩,徑自走到客廳。
多日不見的劉志偉正站在窗邊觀賞一盆杜鵑,臉上露出一種失落的情緒。
「嗨嗨!」白純笑嘻嘻地上前拍了他一下,「好久不見了,志偉同學!」
「純純……」他回頭,用一種欲語還休的眼神看她。
「你是怎麼找到這里來的?」
「這種事,想打听就能打听得到,」他勉強地笑,「我們的朋友那麼多。」
「你好像對我種的杜鵑很贊賞。」她指了指那小小的盆栽。
「妳什麼時候迷上園藝的?以前都不見妳玩這些花花草草。」
「住在這里閑得無聊,隨便學學。」據說一個女人如果精通園藝、廚藝,便有了結婚的資格……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在不自覺中學習起當個太太。
「真好,」劉志偉君有些感嘆,「我太太就不會做這些。」
「會做菜就行了,不要太挑剔。」
「可惜她連菜也不會做。」
「怎麼會?」白純詫異。
「怎麼不會?」他反問。
「因為……她看上去就像是很會做菜的樣子。」一臉賢良淑德的模樣,在世人眼中,如此長相的女子通常出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
「呵呵,」劉志偉苦笑,「看上去?看一眼能靠得住嗎?」
「呃……不會做菜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現在多得是請佣人煮飯做菜!」
「但哪個丈夫不希望吃到老婆親自煮的飯?」他頗不認同地說。
「拜托,」她似听到了奇談怪論,「沒想到你這麼古板?」
「男人都是這麼想的。」
「沙豬!」白純笑罵。
「純純,妳知道我今天來找妳做什麼嗎?」
「嗄?」她搖頭,「我正想問你呢!來找我做什麼?」
他見她坦蕩的態度不像故意裝傻,不禁愣在那里,半晌無語。過了一會兒,又似不甘心,再細細地打量了她一遍。
「說呀!」遲鈍的白純連聲催促。
「其實……」一時間,他倒不知該如何開口了,「其實我跟我太太最近有點小摩擦。」
「哦,」她點頭,「所以想找老朋友訴訴苦?」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劉志偉低下頭,「其實我是想求妳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
「可不可以去勸勸我太太?」
「呃?」白純愕然,「我跟她不認識呀!你應該找她的閨中好友才對。」
「其實我跟她最近經常發生爭執,大部分原因是--因為妳。」
「我?」她懵懂不解。
「我太太不知從哪里听說了我們以前的事,總是疑神疑鬼的,」劉志偉嘆了口氣,「她那個人比較小氣,我怎麼說也勸不了她。」
「可是自從你結婚後,我們就沒有再見過面了,你太太也太多疑了吧?」她只覺得冤枉。
「可能最近我經常加班,冷落了她,所以她才會捕風捉影。」
「那也不該懷疑到我頭上呀!」白純微慍。
「對不起,純純,就當我求妳,幫我一次,好嗎?」
呵,真沒想到,有朝一日她居然會成為昔日情人與情敵的和事佬!是什麼原因讓志偉覺得她這麼善良,可以放下舊日恩怨幫他解圍?他就不怕她從中搗鬼,以報情傷之仇?
包沒想到的是,她此刻居然如此冷靜,完全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待此事,似乎自己從來不曾參與對方的感情世界,已經與他撇得一乾二淨。
看來,她是真正愛上嘉德了……從前,一旦她愛上了另一個人,便會把前一任男友忘得干干淨淨。
既然已經不記前仇,為什麼不幫昔日好友一把呢?
畢竟,她可以了解志偉太太的感受,就像她莫名其妙地嫉妒麗蓓嘉一樣。女人一旦與心愛的男人發生不快,總喜歡責怪那男人身邊的另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