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他是土匪?」曲安安諷笑。
「不不不,」李大娘連連擺手,「曲家叔叔一表人才,怎麼可能當土匪?我只不過以為是江湖中人罷了。」
「方才驚擾了李大娘,實在對不住,」殷飛龍對她鞠了個躬,「現在恰值曲某練功的時辰,請大娘不要見怪。」
「您盡避練、盡避練,」李大娘看到他褪去上衣後露出的結實胸肌,眼神頓時變得貪婪,「我們在一旁欣賞。」
「大娘,我們還是進屋去談吧,」曲安安連忙道,「既然是『悄悄話』,當然不能當著外人的面……」
這個殷飛龍,不知在搞什麼鬼!每日他都是聞雞起舞,幾時下午練過功?莫非他以練功為借口,要偷听她們說話?
「曲叔叔怎麼會是外人呢?」李大娘被男色所迷,傻呆呆地上了當,「我那幾句『悄悄話』,當著外人的面不好說,可在曲家叔叔面前卻可以公開。」
「為什麼?」她一愣。
「因為這些『悄悄話』,那天就當著他的面說過了。」
「呃?」
「就是汪舉人的事呀!」拍拍她的手,李大娘擠眉弄眼地提醒。
「大娘您今天特意過來,就是為了這件事?」說真的,她早把那個汪舉人忘到九霄雲外去了,好半天才想起他乃何方神聖。
「對呀、對呀,」李大娘熱心地點頭,「那天妳前腳一出門,後腳我就到汪舉人家去了,當我一五一十把妳的情況跟他們家說後,天啊,真是奇了!平時我去說親,那汪舉人不聞不問、眉毛都不動一下,可是這一次,他竟主動要求與妳見面。曲姑娘,妳好有福氣哦!」
有福氣?
殷飛龍順手拿起一把長劍舞了起來,肚子里似藏有一包莫名的火藥,隨時能把他炸得灰飛湮滅。
罷才他在樓上小憩,忽然听到鈴鐺聲,只當有客人前來,往窗外張望,誰知一瞧便瞧見了笑嘻嘻的李大娘。
這個李大娘一看就不像好人,笑里藏奸,平素聰慧的曲安安怎麼會相信這樣一個賣迷藥的能為自己找到好婆家呢?
雖然姓曲的與他沒有半點關系,雖然他一再對魏子表示自己並不在乎她,雖然那天這女人還洗破了他的衣衫,但他終究心懷慈悲,不忍她上當。
「曲姑娘,」李大娘接著說,「咱們明天或者後天,約個時間去會會那汪舉人如何?」
「呃……」曲安安不知該如何回答,若點頭,她萬分不情願,可倘若拒絕……上次可是她自己應允了此事,此刻怎好改口?
「妳不要不好意思,有大娘在一旁陪著妳呢。」
「見一面倒也無妨,只是……該在哪兒見面呢?總不能去他家吧?」
「那麼去老身家里如何?」
曲安安依舊羞澀地搖頭。
李大娘忽然一拍手,靈光閃現,「還是得找個公開場所比較好……對了,去八珍樓如何?」
「八珍樓?」她詫異地抬頭。
「妳大概不知道,這八珍樓是汪舉人的舅舅開的,所以明天到了那兒,他舅舅自然會遣開閑雜人等,不讓別人知道妳和汪舉人見面的事。」
「呃……」話已至此,別人已為她設想得這麼周全,她還有什麼理由拒絕?但她的心中真是千百個不願意呀……
正在凝思之中,忽然一把長劍朝兩人飛來,倏地與李大娘擦身而過,插入背後的樹樁內,劍鋒犀利,劍柄搖晃。
定楮一瞧,正在練習拳腳的殷飛龍不知何故失手,致使那劍飛來,險些傷了胖女人的性命。
「啊--」李大娘一聲尖叫,差點昏倒過去。
「大娘,您沒事吧?」殷飛龍假意上前扶她,心中卻早已咒了她一百遍。
「嚇、嚇死老身了……叔叔您就不能小心一點嗎?」李大娘吁吁喘著氣,「曲家姑娘……這事就這麼說定,老身先回去了……哎呀呀,差點嚇掉半條命!」
她沒等曲安安回答,也顧不得再欣賞美男,便顫巍巍地爬上了驢背,頭也不回地溜了,生怕再多留片刻會命喪黃泉。
殷飛龍微微暗笑,蹲子捆綁兵器。
「你……」曲安安卻一腳踩著他的刀槍弓劍,橫眉瞪眼,「剛才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故意的?」他淡淡道,「曲掌櫃,不要冤枉人。」
「你那兩下三腳貓的功夫雖然不怎麼厲害,但還不至于連一把劍都舞不好吧?說,你為什麼要嚇唬李大娘?」她冷冷逼供。
「我全是為了妳好。」他索性神情一斂,說出真心話。
「為了我好?」她難以置信,挑眉怪笑。
「妳覺得那個汪舉人真能看得上妳?」
「什麼意思?」曲安安霎時臉色一變。
「讀書人都自以為了不起,要娶也要娶一個天仙,可妳身材平板,姿色普通,家境貧寒,無才無德……他憑什麼看上妳?」
「姓殷的!」她氣得渾身發抖,「我哪有這麼差?」
「那汪舉人若是個窮酸書生,配妳也還算馬馬虎虎,可他出身名門,家財萬貫,前途無量,妳不覺得自己不配嗎?」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般勢利眼嗎?」她扠腰反問,「如果他看不上我,為何主動要求見我?烏
「或許他是個公子,借著相親之機,佔女孩家的便宜。」
「嘿嘿,自相矛盾,你剛才不是說我姿色普通嗎?」
「他又沒見過妳,怎知妳姿色如何?想必那李大娘定把妳吹捧成天仙下凡,所以讓他動了色心。再說了,就算妳姿色普通,對他也沒什麼損失,因又不用把妳娶回家,只是玩玩而已,有時候找個丑一點的,還可以換換口味。」
「姓殷的!」曲安安快被氣暈了,「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所以我趕跑李大娘,是為了妳好,」他語重心長,「雖然她是出于一片好心幫妳作媒,但我怕她一時大意,不識歹人真面目,反誤了妳一生啊!」
「哈哈哈--」她仰頭大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妳說什麼?」他臉色一沉。
她昂頭對他挑釁,「你沒有問明我的想法就趕走媒人,這不是多管閑事嗎?」
「妳听了我苦口婆心的勸告仍然執迷不悔?」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姓殷的,你口口聲聲說我配不上汪舉人,那你覺得我應該配什麼樣的人才合適?」她反問。
「嗯……當然是找個門當戶對的,」殷飛龍正色道。
「嘿,我現在跟一群土匪住得最近,難道要我嫁給一個土匪?」
「土匪有什麼不好?」他被她的話語激得也漸漸氣惱,「至少土匪都很直率,不會裝模作樣。」
「姓殷的,我實話告訴你,我寧可被一個偽君子玩弄,也不會嫁給一個土匪!」
哼,剛才他那樣貶低她,讓她一顆與他和好的心頓時沉落到海底,此刻,她只想用同樣狠絕的話刺傷他,讓他也嘗嘗如同刀割一般的感受。憑什麼他可以擁有自己的小新娘,她卻不能去相親?
「為、為什麼?」殷飛龍顯然一愣。
「人家汪舉人白衣飄飄,風度翩翩,俗話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雖然不能拿牡丹來比喻他,但我此時的心情也差不多,只想找一個風流俊俏的男子快活一番,並不真的打算談婚論嫁。」她拂拂雙袖,做出瀟灑的模樣。
「妳……」他差點說不出話來,「妳一個女孩家……怎麼這樣不知羞?」
「我也算是江湖兒女、女中豪杰,這『害羞』兩個字,從來都不屬于我!」
「找個真心實意喜歡妳的男子共度余生,這才是正道!」他提高了嗓門。
「我附近有這樣的男子嗎?哈哈,不要跟我說是你們兄弟中的一個!」扔下菜籃,她扭頭就走,「李大娘應該沒有走遠吧,我這就趕過去告訴她,明兒個就跟那汪舉人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