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來個人召公子回去便是,怎麼勞師動眾地全跑來了?」
「因為……」姜公公眼珠子轉了兩轉,似乎不知該如何回答。
「因為橘衣告訴你們我與公子正在做苟且之事吧?」翩翩爽快地代他回答,「所以你們就全跑來了,甚至,連蘇嫂子也一並跟著來了,對不對?」
橘衣?
玄熠心頭更為迷惑--橘衣身為翩翩的心月復,怎麼會出賣她?
「因為是我叫她去的。」翩翩轉頭望向他,似乎很明白他心中所想,朗朗地答道。
「妳叫她去的?」他費解地瞪著眼楮,「為什麼?」
「為了把父皇和你的妻子全招來,為我們做個見證!」
「見證?」這話把南桓帝也給弄胡涂了。
「我怕你不娶我呀!」她蹲子,俯看著玄熠,緩緩撫著他的肩,「所以,我要讓人們都知道我們已經在一起了,這樣你就不能抵賴不娶我了。」
「妳……」玄熠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知道她一直愛他,但她一向是那樣善解人意的女孩子,為何忽然采用如此激烈而瘋狂的手段霸佔他?
先用藥引誘他,再引來人群圍觀威逼他,弄得他沒有退路可逃……這一刻,她不再像他從前認識的那個可愛純真的翩翩了,竟如書上描寫的壞女人,充滿心機,毒如蛇蠍。
「妳不能嫁給他!」南桓帝顫聲開口,「朕不答應。」
「難道父皇以為女兒這破瓜之身還可以嫁給別人?」翩翩淡笑,「有誰會願意娶我?父皇若強行把我嫁出去,世人會恥笑父皇以權壓人的!」
「那我就剃了妳的頭,讓妳當尼姑去!」
「父皇,別說氣話了,你舍不得的。」她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不如咱們坐下好好談談婚事吧。」
「談婚事?」南桓帝推了推身邊的蘇姬,「那她怎麼辦?妳下嫁玄熠,把她置于何地?」
「讓她做妾好了!」揮了揮指甲,她雲淡風輕地道。
「妾……」蘇姬霎時一張花顏失去了所有的顏色。
「對呀!」翩翩笑咪咪地瞧著她,「妳跟本公主搶男人,本公主不把妳賜死,算便宜妳了。」
「放肆!」南桓帝喝道。
「那父皇教教我,告訴我該怎麼辦?難不成,讓我做妾?」她盯著南桓帝晦暗的表情。
「朕……」面對愛女,事到如今,即使身為九五之尊,即使有人間再高的智慧,他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既然父皇想不出解決的法子,大伙兒都想不出解決的法子,那就照我說的辦吧!」她掃視一眼大廳中的諸人,「你們還有什麼可說的?」
「不知公主打算何時辦婚事呢?」姜公公最善于見風使舵。
「明天吧!」
「明天?」這話驚得老奴差點跪下,「明天哪來得及呀?」
「我又不求婚禮奢華,怎麼來不及?」
「可該有的總得有才象樣呀……」
「不用那麼麻煩!我只要在宮外置一座宅子,跟駙馬搬進去便好。」
「可一時半會兒,老奴到哪兒去找這樣一座宅子呀?」他搖頭嘆氣。
「咦?這話可奇怪了,京城里那麼多華美的宅子,難道你還買不到一座?就算買不到,叫父皇擬一道聖旨,還怕得不到?就這樣定了,明天把婚事給我辦了!」
她不知道玄熠究竟定在幾月幾號起事,所以一天也不能拖延……惟有早早成為他的新娘,她才安心。
「你們還有什麼要問的嗎?」翩翩站起來,整了整凌亂的衣衫,「沒有要問的,我就去沐浴包衣了……」
「等一下!」忽然,身後一個聲音喚住了她。
她回眸,看到他不同以往的眼神。
那眼神里,溫柔已不在,只剩迷惑、猜疑,還有隱隱的慍色--她就知道,自今夜起,她再也看不到那從小到大她熟悉的眼神了。
「駙馬,什麼事?」她仍笑著問。
「妳還沒有問問我是否願意娶妳。」玄熠一字一句地道。
「不必問,」她垂下眸,不讓他看到自己眸中的黯然,「因為我知道你不想娶我。」
「妳知道?」他顯然微微吃驚。
「這個問題在你成親之前我就已經問過,難道成了親以後你反而會改變主張?」她輕笑地搖頭,像在笑自己,「如果我不逼你,你不會要我的。」
「為什麼?」
為什麼非要我不可?翩翩,妳從前不是這個樣子,妳雖然任性,但並非蠻橫無理……是什麼,讓妳改變了?
他無聲的言語像一道風,別人感受不到,卻能吹進她的耳里。
她轉過頭去,不讓他看見自己真實的心情,只輕輕地道︰「大概,因為我像所有皇族的人一樣,看到自己喜歡的東西就想搶過來吧!這是天生的,改不了的。」
玄熠低頭,無言了。
這話很對,他不也正是如此嗎?看到皇位,他也要上前爭搶……自己尚且如此無恥,還有什麼理由責怪她?
南桓帝終于如她所願,替她在宮外置辦了一所宅子,並冊封玄熠為淵王,為他倆舉辦了婚禮。
然而,婚禮草率簡單,沒有發皇榜召告天下,彷佛存心隱瞞著這一樁難以啟齒的婚姻,讓它成為南桓國上下心照不宣的秘密。
翩翩對這一切似乎都不在意,亦不在意外邊的流言蜚語,她只將自己化為一個平凡的妻子,每日靜心素手學做羹湯。
要說有什麼令她不快樂,大概就是玄熠對她冷漠而疏遠的態度吧。
現在,他從不主動來見她,偶爾見了,也不像從前那樣說說笑笑,只簡單地答應一兩個句子。
新婚之夜,他存心冷落她,喝得酩酊大醉,和衣而睡。而這夜之後,他不是住在蘇姬那兒,就是住在書房,讓她守著活寡。
翩翩澀笑著,並沒有說什麼--是她強迫他娶她的,這會兒,還能說什麼?
他們從小到大的無瑕感情,被她那一夜的謊言全數擊碎了,她還敢再奢望他的寵愛嗎?
她惟有默默無語,面對他的冷漠。
新婚後不久,正值元宵佳節。
一大早,翩翩就起床了,來到廚房中,忙這忙那兒的。
「公主,在做什麼呢?」橘衣跟在她身後,好奇地問。
她嫁人了,這小丫頭仍舊跟在她身邊,似乎要一輩子當她的丫頭。她也曾想過請父皇還橘衣自由之身,再替這丫頭找個稱心如意的夫婿,但這橘衣死活也不肯,只說舍不得離開她。
也好,那就暫時讓她與自己作伴吧。反正這府中寂寞,無人與她說話,如果沒有了橘衣,她會變成啞巴的。
「哎呀呀,公主,這種事情讓廚娘做便好,妳操什麼心呀?」橘衣看著她沾滿米粉的手,心疼地道。
「我只是想親手做一碗湯圓。」她笑道。
「湯圓?干麼忽然想做這玩意?」
「今天是元宵佳節,家家戶戶都要吃湯圓的……」翩翩小聲回答,「況且,這是我跟玄熠哥哥過的第一個元宵節。」
第一個,或許也是最後一個--她總得親手為他做些什麼,像一個真正的妻子那樣。
「哼,他不理妳,妳還想著他呢!」橘衣不滿道,「如是換了我,才不給他做好吃的呢!」
「死丫頭,少多嘴!」她笑著打了她一下,「快幫忙吧!我第一次包湯圓,也不知做對了沒有。」
「我也不太會……」橘衣搖搖頭,「在家里,這種事情都是我娘張羅的,要不,我回家去問問我娘?」
「哪還有時間呀,咱們自己琢磨吧!」
話雖如此,但包湯圓不比炒一兩個小菜,特別是那揉面的功夫,差一點,味道就繆以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