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板床嘎滋響 第2頁

台灣台北樊氏豪宅

狂風吹起。

一輛銀色保時捷從豪宅後方車庫像火箭快速且俐落駛出,在漂亮轉彎後立即煞車停在大噴水池前,只差不到三十公分就險些撞上擋在車道上的老人。

真是危險,幸好車子性能極棒,煞車優良,也幸好車主駕駛技術一流。

那老人似乎是刻意擋在車道上,老態龍錘的他穿著一身黑色中國長袍,手中拄著一根拐杖,一頭銀白色的頭發在狂風中吹拂著。他雙眼炯炯有神地盯著車內的年輕男子,那個他自小就看到大的男子。

除了狂風,天地間似乎靜止了,對峙的雙方間氣氛很僵,誰也不讓誰。

「少爺,請進屋。」許久,那老人說。

「魏伯,您明知道我非走不可,又何必為難我?」

車窗搖下,車里是個年約三十的男子,帥氣的臉龐此刻掩不住眉宇間的隱約不耐,好看的劍眉因此朝眉心聚攏,換作是他人他早就直接駛離,連一聲「快滾」都不屑給,但他就是無法對從小看他長大的管家魏伯說出任何不敬的話,更別談任何不尊敬的行為了。

「強烈台風來了。」魏伯鐵了心不讓開就是不讓開,整個身子仍然橫擋在車前。

意志堅定是樊宅內大大小小輩同的特質。

車內的男子一聲不以為意的冷哼。「他怎麼可能會因為天候狀況而停止這場競賽?別傻了,魏伯,請您讓開,我的時間非常寶貴,已經所剩無幾了。」那男子瞟了一眼手上名貴腕表,下午二點二十分,距離午夜十二點尚有數小時,他必須把握時間,快點逃離那人的掌握。

「我會請老爺特別開恩,天氣狀況非常惡劣,少爺還是待在屋里安全,我相信老爺不會拿少爺生命開玩笑的。」瞧,台風都還沒登陸這風就快把人吹得站不住了,更何況一登陸?不行不行,他不能讓少爺出門,他不能拿樊家子孫的命開玩笑,要不然怎能對得起世代身為樊家管家的列祖列宗哩?

「相同的,我也不會拿自己的一生幸福開玩笑。那老奸巨猾的家伙怎麼可能會暫止競賽?可以隨意更改的不叫競賽,叫游戲。競賽就是競賽,既然規則已定就沒有更改的必要。」樊御開車門下了車,整個人倚在車身上,黑色的墨鏡讓人無法讀出他此刻的表情,只听到他冷冷的聲音。

「對啦,對啦,老爸有多麼老奸巨猾您老人家又不是不曉得,快點進屋里來啦,別再管大哥了,都這麼大一個人了,他們之間的恩怨讓他們去私了,您老人家就安心地躲在家里避台風就行了。」一個留著半長發、長相性格帥氣臉上似乎永遠掛著微笑的男子,突然從盆栽後頭冒了出來,手里還拿著一條熱狗,外加一杯咖啡,看來好不悠閑。

他是樊衛,人稱樊二少,台灣赫赫有名的律師,更是業余導演。一個帥帥的、壞壞的美男子。

「別忘了,明年你也會遭遇同樣的‘恩怨’。」樊大少冷冷地回他一句。

樊氏,這個古老且傳統的家族,一直以來都維持著一向不明文但卻人人得遵守的「傳統」——在每個樊家男人三十歲生日時跳上樊家男人的床的女子,就是他們必須相守一生的人。所以在樊家,男人若想單身,唯一的方法就是在三十歲生日時逃得遠遠的,避開家族長輩的糾纏,並且別讓任何女人跳上他們的床。

「哈!明年的事留給明年的自己去解決吧,我一向樂觀……倒是大哥,你可得小心了,听說老爸老媽已經挑選了十二金釵進入最後決選,現在不曉得聚集在哪個秘密基地等著將你一網打盡哩!嘖嘖嘖,這下子可不只享齊人之福嘍,真讓人好不嫉妒啊……」唱作俱佳的表情配上壞壞的笑容——靠!還真想讓人扁他。

「二少爺,請你也勸勸大少爺,台風天出門很危險。」魏伯憂心道。

「或許老爺會看在惡劣的氣候狀況上……」唉,嘴上是這麼說,但魏伯也是曉得,他們父子的個性如出一轍,怎麼可能會輕言中止。

「單憑我和他相處這短短二十九年就曉得,像他那種老奸巨猾、老謀深算、心機深沉、人面獸心的人哪,要他輕易放大哥一馬,除非玉山淹水,高雄下雪,否則免談。我說魏伯哪,你還是快別擋著大哥的路啦,讓他快點去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著,以免他輸了又遷怒於你。」樊二少說完又咬了一口大熱狗。

滋——凌厲的煞車聲又再度響起,就見一輛藍寶堅尼正恰巧在離保時捷不到一公尺的地方停住,下車的是一對中年夫妻。

「老公,這輛車的煞車就和你的開車技術一樣,贊!」那美麗且時髦的女郎風情萬種地攏了攏長發,邊向俊帥的中年男子電眼傳情。

神似的五官說明了在場人的血緣不可錯辨。

「嗯,老爸老媽,我早午餐才剛下肚,別讓我馬上又吐出來,好嗎?」樊衛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他們的老爸老媽就是他們害怕走入婚姻的根本原因吧?拜托幫幫忙,都年紀一大把了,講話還這樣,讓人看了渾身上下都不自覺起了許多「雞母皮」。父母恩愛是很好沒錯,但太過恩愛會讓人害怕啊!

「親愛的,我剛才好像听到有人批評你,說你老奸巨猾、心機深沉,又人面獸心,應該沒听錯,對吧?」樊母唐時玲睜著無辜的眼楮望著樊衛,以關心的口吻問著身邊的老公。

「靠!連我也竊听?」樊衛驚叫,將自己全身上下都仔仔細細審視一遍,試圖要找出竊听器。「我今年才二十九,對付的人是大哥哪,你們可別搞錯對象,亂來一通……」他哇啦哇啦地叫著。

‘別找了,竊听器在這兒。」樊御沉聲說道,一邊動手解下手上的腕表,臉上的神情仍是平靜無波。是的,他毫不意外他的父親會對他的手表動手腳。腕表、領夾、袖扣、手機、皮夾……最近,他刻意「忽略」

周遭事物都陸陸續續地突然消失,爾後又出現。是的,他全都曉得,只是他仍得不動聲色。

「果然是我樊德的孩子,夠出色!不過,御兒,我這一生只輸過一次,而我不打算再輸第二次,這場競賽,我勢在必得。你等著認輸吧!」

樊德唯一輸的一次的「證據」此時此刻正依偎在他懷中,笑得好不得意。

「是呀,老爺這一生就只輸過這麼一次呢,想當年啊,老太爺也是用同樣的口氣對老爺宣戰的呢,這一晃眼,世代都要交替了啊。」魏伯還清楚記得三十年前也是這樣的一場追逐,最後樊老太爺仍智取樊德,讓樊德認輸娶了唐時玲。

「是啊,御兒呀,你也不用太抗拒,反正歷年樊家男人從來就沒有人成功地逃月兌的,更何況最後你一定會愛上我們幫你挑的老婆的,放心啦,這也是傳統,媽媽不會虧待你的,說說看,環肥燕瘦,你喜歡哪一型?」

開玩笑,早在一年前她就已經開始熱身了,從初選一路到決選,淘汰上百名佳麗,剩下來的都是最頂尖的,無論是身材、長相、家世、學歷、女紅,每一項都是人選的重要考量。「是清純型的、美艷型,還是……」

「大哥,我想你乾脆別跑了,就這麼定下來,反正你是逃不掉的啦,像老爸那麼英明神勇、威武蓋世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一定會把你給GAMEOVER的!倒不如乖乖束手就擒來得痛快,對吧?老爹?」樊二少此番話的目的是為五分鐘前的不當發言而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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