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觀發財卷一︰宅斗不及格(上) 第16頁

他也不明白自己在想什麼,怎會莫名其妙朝這里走,難道是因為穆笙那幾句,「我們這種人注定不能找到一個心思契合的女子,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只因為單純的喜歡而結合嗎?」讓他的心有了些許松動?還是,他仍然記掛著那天她的瘋狂舉動?

她真的是瘋魔了,哪個女人像她那樣,沒有禮教地狂奔、哭號,就算認定當時園子里沒有人,也不該這般放任張狂,除非……她已經被王府上下聯手弄瘋了?

哼,惡靈附身?這樣蹩腳的理由也說得出口?

他輕扯嘴角,依舊將她的行為舉止歸類為演戲,雖然他即使想破頭,也想不出她怎麼知道自己會出現花園里。

不過若是企圖想吸引他的注意力,她該找點更高明的法子才是。

可,她的法子不高明嗎?

如果不高明,他怎會在下朝回府的這一路上,滿腦子裝的全是她的瘋狂?又怎會進到王府後沒習慣性地往書房走,卻不知不覺地走進清風苑?為什麼他會讓齊古將所有下人趕出清風苑?

他到底在期待什麼?

他並不打算見葉茹觀,他根本就沒有耐心看女人在跟前演戲,那他……唉,也許他只是想在這里待待,厘清自己在想什麼。

齊穆韌在院子里站了好一會兒,決定離去那刻,屋里的燈亮起,光線投射了她的身影,他看見她焦躁抓狂地在屋里走來走去,光見她速度有些快地走著,他竟就覺得好笑,然,笑容尚未成形,他听見她揚聲念起文章。

那文章乍听之下不覺什麼,可是卻越听越令人心驚。

他不知道六國是哪六國,不知道毀滅他們、統一各國的秦國又是個怎樣的國家,但從她的文章里,他清楚地听見一個朝代的興起與滅亡,听見造就一個偉大王朝的秦王如何蓋起阿房宮,如何搜集各國美女與財富,如何拿寶鼎作為飯鍋,如何將美玉當石頭、黃金做土塊、珍珠為沙礫,如何的豪華奢侈、驕橫固執,以至于到最後,函谷關陷落,秦國被滅、阿房宮成為一片焦土。

如果這個故事還不夠教人心驚,那麼後面的結語,就更讓人詫異。

葉茹觀說︰滅亡六國的是六國自己、不是秦國;滅秦的是秦國自己、不是人民,倘若六國諸侯能仁愛自己的百姓,就能抵抗秦國的侵略,倘若秦王也能愛護自己的百姓,自然可以從三代傳到千代萬代。

秦王已經來不及替自己王朝和命運哀傷,只有讓後人替它哀傷;但後人若只是替它哀傷卻不引以為監,就只能讓更後來的人、為後人哀傷了。

說穿了,這只是篇故事般的文章,但……別說是女人,便是當今朝堂上的文官怕也寫不出這樣的東西,來提醒皇帝朝廷厲行簡約樸素的生活。

一個女人如何有這樣的眼光、這樣的心態、看待這樣的事物?

那是她寫的嗎?倘若葉茹觀有這等智慧與胸襟,怎會做出虐下那種愚蠢舉動,又怎會成為葉府的棄子?難道是因為庶出,她必須在娘家隱蔽自身能力,以求生存,就像過去的自己?

不對。

他在軍中多年,看人目光奇準,什麼樣的人值得托付重任,什麼樣的人只能虛與委蛇,只消一眼便就能觀察透徹。那日,他在暗處看見她責罰下人,她眼中的陰狠戾氣並非偽裝。

那樣的眼神卻有這樣的胸襟?他壓根無法將它們聯想一起,他猜不透她,本想厘清的心思在這當頭變得更迷糊了。

突然,門開啟了,一個縴細的身影從屋里跑出來,她穿著家常的湖藍色緞襖,月牙白對襟長衫,下面一襲藕色百褶襦裙,她沒有綰起發髻,長長的頭發披在身後,像飛瀑似地隨著她奔跑的腳步而擺動,襯得她本就美麗的五官更引人心動。

她沒注意到他,一出門就往旁邊的小屋奔去,朝著里頭喊,「曉陽,陪我去跑池塘。」

耙情跑池塘是她的日常習慣,他只是不小心踫上?齊穆韌目光幽深,緊盯著那個謎樣的女人。

阿觀拍兩下屋門,她知道這等行為很怪異,主子要進下人屋里根本不必敲門,可她來自二一三,她強烈尊重他人的隱私。

可是……沒應聲?

阿觀再拍幾下,沒人回應,門卻被她給拍開了,探頭往里面望去,還真沒有人在耶?曉陽去了哪里?

她又多走幾步,往另一間找人去。

還是沒人?大伙兒都到哪里去了,今天是月底嗎?都跑到前頭去領月俸?那也會留下一、兩人伺候啊,怎麼會走得這麼干淨?

算了,池塘自己跑就好,反正天黑了,不綰頭發也不會有人瞧見。

她離開下人屋子,回到屋前,抬腳往外走了十幾步,這才看見……

大姜!

大姜!大姜也穿越過來了?!

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啊,她揉揉眼楮,企圖看得更清楚,從頭到腳,從左到右,來來回回看三遍,沒錯,是大姜!

他還是一樣帥、一樣有張顛倒眾生的佔便宜嘴臉,丹鳳眼、風流唇,鬼斧神工開鑿出來的鼻梁,會把女人靈魂吸進去的深邃雙瞳,還有一模一樣的一八五傲人身材,最重要的是,他那雙讓她愛到很想偷偷描下來的濃眉依然緊蹙,就像踫到什麼難解習題似的。

她很激動,差點兒就要抬腳往前沖,在他胸口狠狠捶上一拳,再往他的後腦巴一下,怒罵他,「你令堂卡好,都穿越了,怎麼不來找我?」

可……阿觀的沖動只維持短短數秒,她奔到他身前時緊急煞車,停下激情的腳步,定身抬眼打量,越看越不對勁,向後退兩步、再審視,緩緩搖頭、再退兩步。

罷才光線不清楚,她只看見外形相貌,沒看到眼光神態。

不對,他不是大姜,大姜不會用那種冷到凍人的目光看人。

大姜很愛笑,而且常常笑得滿臉痞,不認識他的人以為他吊兒郎當,懂他的人,知道那個笑來自真心,而眼前這位……她深切懷疑,他的臉部肌肉里,有沒有內建笑覺神經。

而且他沒有大姜那麼白,就算這里沒有維他命C可以大量補充,沒有防曬乳液可以維護美白,但大姜也不會容許自己黑出一層古銅色。

而且,他怎麼可能是大姜?自己穿越一遭,面貌改變、身材改變,連年齡都幼齒好幾歲,沒道理他還維持過去的模樣。

齊穆韌察覺到她臉上的興奮激昂,但不過短短片刻,她便抑止住心底激動,然後想通什麼似的一步一步往後退去。她不想勾引他的注意嗎?如果想,為何退卻,難不成還想欲擒故縱?

他好笑地看住她的表情,忍不住想激她一激,看她到底還想演些什麼。

那雙回望他的翦水瞳眸干淨清澈、明亮睿智,如果他會荒謬到相信她曾被惡靈附身,原因絕對是她那雙迥然不同的眼楮。

那是一雙沒有陰謀算計的眼楮,沒有貪婪、沒有謀劃,干淨單純得像個嬰兒,她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帶著一點點的猶豫、一點點的懷疑,幾次唇瓣輕啟,卻像是不知道該怎麼同他說話似的又閉上嘴。

他在她的眼楮里找不到記憶中的陰鷙狠毒,同樣的人怎會有這般天差地別的眼神?

他無法解釋。

他應該做些什麼的,可是被她這樣一雙無害單純又深深吸引人的眼光看著,居然想不起自己該做啥,于是突兀地他走進她的屋子里。

阿觀的眉頭高高攏起,他在做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她又不想被浸豬籠,不想被架在柴火上燒婬婦,他怎麼可以大大方方地走進她的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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