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吃什麼呢?冰天雪地里有果實?」
第八章下人心思(2)
阿觀示意,曉初快步走到桌案邊取來紙筆,阿觀沒學過水墨畫,但這段日子里只有毛筆可以用,慢慢的,她也學會操控那管軟軟的筆毛,早說過了,她對藝術不是只有普通天分。
雖然目前畫出來的水墨畫還稱不得上品,但再假以時日琢磨練習,定也能夠拿出手。
提起筆,三兩下她在紙上畫出北極熊、海豹和鯨魚,然後慢慢講解。
「鯨魚的體型比北極熊大上好幾倍,若是被它強而有力的尾巴掃到,北極熊就會有性命危險,而海豹的牙齒又長又尖,北極熊想吃它,得小心它的牙,一個不小心連命都要搭上去。」
「天吶,光是想吃飽就這麼危險辛苦?」曉陽問。
「可不是嗎?」她又在紙上畫出兩只體型不同的蜘蛛。
「這只八腳蜘蛛叫做蠅虎,它專吃有毒的蜘蛛,必須爬到別的蜘蛛網上,趁主人不備,快步上前在毒蜘蛛背上扎入毒刺,才能得到豐盛的食物。」
「蠅虎爬到別人的蜘蛛網上,主人不會知道嗎?」
「當然會知道,所以蠅虎必須耐心等待,當風吹動網子的時候,才能小心移動一點點,若是不仔細,被毒蜘蛛發現自己,別說什麼晚餐了,恐怕自己都會被毒死。」
「好可怕哦,原來連當小蟲子都很辛苦,要喂飽自己、又得擔心被殺,每吃一頓飯都是生死相搏。」
「所以,這樣想想還覺得當人很可憐嗎?」她取笑曉陽。
「好像是,听起來,當人還算不錯的了。」曉陽聳肩說道。
阿觀微笑,意有所指地道︰「我最喜歡的是這種動物,它的體型不大,卻很聰明。」
「這是什麼東西,沒見過,怎麼會用兩條腿站?」
「它叫做狐,體型不大,住在沙漠里,每天必須頂著大太陽、腳底下踩著發燙的沙,用尖銳的爪子在地上刨挖,它們專吃蠍子、馬陸。」
她一面說一面畫,很快地,紙上出現了眼鏡蛇、老鷹、馬陸、蠍子。
「蠍子?那個東西有毒啊!」曉初做個惡心鬼臉。
阿觀看月季一眼,她雖然沒有看向自己,但她在听,听得認真時,手上的針線會略略停下。
淡笑,她繼續說道︰「沒錯,沙漠里有的蠍子會朝敵人的眼楮噴出毒液,若是狐被噴到,很可能會瞎掉,就算逮到蠍子,也得小心它們的毒針。而馬陸在遇到敵人時,皮膚也會滲出毒液。
「所以對狐而言,每捕抓一次獵物,就是一次的性命冒險,而且還不止于此,當它們在沙地里尋找食物時,很可能會踫到愛吃狐的老鷹、毒蛇,只要一個不小心就會變成別人的食物。」
「實在太可憐了。」曉陽滿臉同情。
「知不知道,我為什麼特別喜歡它們?」
「為什麼?」
「因為它們懂得團隊合作。大家在覓食時,它們會派出一只狐來當守衛,一旦發現老鷹就會出聲警示,讓所有的同伴用最快的速度躲回地下的坑洞里,如果踫上毒蛇,幾只成年狐會合作,用利爪來圍堵毒蛇,打退毒蛇,讓它們不能傷害小狐.
「如果狐心里想的是,少一只狐來爭食,我就能多分得一些食物;如果它們想的不是合作而是敵對與競爭,恐怕狐這種動物早就在沙漠中消失。
「所以在越困難的環境里生存,大家就要越齊心合力,同舟共濟。就算茫茫大海中,就算船員彼此心中有結、性格不合,可在遇到暴風雨當下,他們比誰都明白,他們只能選擇合作、不能分裂,否則船一旦沉入海中,沒有任何人可以保住性命。」
後面幾句話,她說得鄭重。
曉初點頭,她早就明白,自己能倚靠的只有主子,沒有其他人,唯有主子好了、順利了,下人才有出頭機會。
她看向曉陽和曉初,阿觀想,她們會懂的。
不管她們如何討好柳氏、夏氏,在外人眼里,曉陽、曉初都是出生相府的下人,唯有跟了自己,她們才有前途。
視線轉向月季,她依然低著頭,只是手上的針線動得更快了。
「主子,如果咱們把這個送到王爺跟前,王爺定會對主子另眼相看吧?」曉陽已經開始想著怎麼替主子在王爺跟前爭臉。
「不過是雕蟲小技,你眼巴巴送上去,說不定被有心人看見,會掀起一番風波。」
阿觀恐嚇,她可不想再和假面大姜有交集。
「您是說柳……」
「我什麼都沒說,我的意思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日子難得過得平靜,就算真想圖謀些什麼,光靠這些小東西是不成的。」
「哦。」曉陽嘟起嘴,她是替主子討好王爺啊。
拍拍曉陽的手,阿觀說道︰「你們先下去休息吧,我再畫點東西,月季香囊繡好也就差不多了。」
「是。」曉陽、曉初拿起蘿卜,轉身走出屋子。
門關上,阿觀放下筆,目光定在月季身上。月季仿佛是鼓足了勇氣才停下手上針黹,但緊握細針的手指仍微微顫抖。
還沒準備好嗎?好吧,逼迫是逼不出真心的。
阿觀低頭,重新提筆,在紙上描繪一只新壺,她畫得很仔細,這里的茶壺屬于民生用品,實用性大過于藝術性,因此壺的形狀都差不多,頂多是圓一點或扁一些,並無啥創意。
待窯建好,她想做些推陳出新的茶壺,看看市面反應如何。
葉茹觀的嫁妝不少,她並不缺銀子花用,可如果她的未來打算自立更生,就得培養一門能養活自己的手藝,金山銀山不管花不花得完,人生無常,這句話阿觀是看透了,無論如何,她都得給自己留條退路。
她畫得太認真,並未理會月季的心里掙扎,待她發現到時,月季已經跪在她的腳邊。
「我不是說過,不要成天到晚在我面前跪來跪去,我又不是如來佛祖,需要你們用膝蓋來祈願。」她輕笑地放下毛筆,心底想著︰真該找一天出王府,紙筆顏料這東西還是得親自挑選的才合用,就像……人。
「主子,我不是柳女乃女乃的心月復。」
阿觀點頭,她早猜想過了,只是月季畢竟是從柳氏房里出來,她就是會多擔上幾分心思。
「不管你以前跟誰,如今你已經跟了我,我自然不會去追究過往。至于你,如果覺得我是個好主子,就會對我盡心,如果覺得我不夠好,而去向旁人示忠,我也無從埋怨,畢竟是當主子的沒辦法讓你們仰賴。」阿觀話說得不咸不淡。
月季吸氣,這話是在逼她表忠心嗎?
她捉模不出阿觀的心思,可話已經到了這上頭,除了表示忠心,她再無第二條路。
第九章收攏人心(1)
「奴婢的父親曾經是七品縣官,但父親受人所陷,牽連進一條命案,後來丟掉自己的性命、也丟掉家產,娘親傷心過度,身子也變得虛弱,我不得不賣身葬父,如今便是靠那點月銀養活娘和一雙弟妹。
「柳主子嫁進王府後,我被分派到景平居,因認得一點字,頗受主子看重,可是有一回王爺回府見著我、多問上兩句,柳主子不知道從哪里听來的閑話,自此,奴婢便不再受看重。奴婢被降為三等丫頭,不能在主子跟前服侍,直到王妃進府,奴婢才被分派進清風苑。」月季想了想,緩緩道出自己的過去。
阿觀點頭,她這是在告訴自己,她雖出自景平居,卻與那邊再無干系?
她細看月季,難怪她看起來不似一般下人,原來是讀過書的,稱不上嬌妍美麗,卻也清秀可人,難得的是她身上有一股令人舒服的氣質,是這個因素才讓柳氏倍感壓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