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大哥?」小梳子喚了一聲,見天游依然熟睡著,沒有任何動靜。
小梳子遲疑片刻之後,徐徐地、顫抖抖地撥開天游臉上的胡子,想看清楚胡子底下的臉究竟是什麼模樣。
柔荑輕撥著如雜草叢生的臉,從腮幫子一路撥到嘴唇旁,小梳子注視天游緊閉唇瓣的嘴,如菱角一般兩角微微上揚,仿佛隨時隨地對著心愛的巧妹妹微笑,而不是對自己笑。
他為了心愛的巧妹妹掩藏這好看的嘴,不再對其他女孩微笑;小梳子真的好羨慕這一位巧妹妹……
突然地,小梳子的手被一只強壯的手緊緊地握住。
「小梳子,你想拔我的胡子嗎?」
「我又沒有向老天爺借膽,哪敢在老虎身上拔毛啊。」
「你的膽子不用向老天爺借就夠大膽了,成天就頑皮愛胡鬧讓人一刻不得安寧。」
「我什麼時候讓你不安寧了?」小梳子不服氣地說。
「打從我認識你以來,你就沒有一刻是讓人安寧的。」
說完,天游的手輕輕一拉,小梳子一個不穩跌坐到他的雙腿上,而頭也撞進天游強壯的胸膛,不禁臉熱心跳,害羞地扭一體想要站起來可是環抱在腰的手臂緊抱著她不放。
「胡子大哥,你——放手,讓人看見了不好。」
「我們之間的感情親如兄弟,兄弟之間相親相愛是天經地義的事,有誰敢說不好?」「可是……天底下沒有兄弟感情好到要抱在一起的呀!」小梳子低聲地說︰「又不是夫妻。」
「那我們就當夫妻好了。」
「胡子大哥!我瞧你是得了痴心癥,兩個男人怎麼做夫妻?」小梳子同情地注視天游,心想他一定太想念巧妹妹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你說對了,我是得了痴心癥。」天游用臉頰輕輕地摩娑著小梳子的臉龐,呢南地說︰「以前你就愛坐在我的腿上蕩秋千——」
「好癢……」小梳子咯咯笑了幾聲,用手別開他的臉,狐疑地問︰「胡子大哥,你糊涂了,以前我們並不認識啊!」
天游注視小梳子一臉懵懵懂懂的神情時,令他心疼又憐惜,輕輕地一聲嘆息,松開他的手。
小梳子急忙地跳下來,坐回床上去。
天游也走過來,坐到小梳子身邊。「小梳子,告訴我剛才你在我臉上翻來撥去的,是想看什麼?」
「看你的臉呀!胡子大哥,總有一天你是要離開這里的,可是我都不知道你的臉長什麼樣子,萬一你又把胡子給剃了,哪天要是我走在路上遇見你卻認不出你來……我不要和你對面相見卻不相識。」
「小梳子,我會一直待在這里,不會再離開你。如果你不喜歡我的胡子,我馬上剃掉它,讓你看清楚我的臉。」
「可是你不是發誓要找到你的巧妹妹才要剃胡子的嗎?」小梳子又月兌口而出。
她常常忘記胡子大哥並不知道女兒節那一天他吻的人是她,而不是巧妹妹。
「小梳子,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天游故意地問。
「這……我……」小梳子支吾半晌,靈光一閃,說︰「是你親口告訴我的呀,胡子大哥那天你在停雲齋听芙蓉姐姐唱曲的時候,喝醉酒了,不小心把這件事說出來,你忘了嗎?」
明明就是在女兒節那天對巧妹妹傾訴的,可她偏偏努力地裝蒜又胡謅,不過她這副天真嬌憨的樣子,真惹人憐。
天游有意逗著她玩,佯傻地問︰「有這回事嗎?我怎麼不記得了?」
「有,當然有那時我還笑你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痴情郎呢!胡子大哥,你再仔細地想——」
「小梳子,我叫任天游,以後你就叫我游哥哥。」
「任天游……游哥哥?游哥哥……」小梳子喃喃反覆地叫著這個名字,覺得這個名字好親切、好熟悉,仿佛來自她心底的呼喚。
「這個名字有沒有讓你想起什麼?」天游熱切地問。
「嗯……」小梳子一會兒低頭沉思,一會又抬眼望他,囁囁嚅嚅地說︰「感覺上……好像有……」
這時彩兒匆匆地走進來,急道︰「胡子大俠,那個黑臉的又來找小梳子,芙蓉姑娘要你過去一趟。」
頓時,小梳子的注意力被轉移,高興地說︰「那個黑臉的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得去謝謝人家。」說著,小梳子站起來。即被天游按下來。
「小梳子,你身體還很虛弱,現在躺回床上去,我先去探一下他的底細,等你的傷好了,到時候你再好好謝他的救命之恩也不遲。」
「可是我——」
「听話,這是為你的安全著想。」天游溫柔的口吻里有不容許違拗的威嚴,小梳子只得乖乖地躺回床上。
「游哥哥,你打探回來之後,一定要告訴我。」小梳子很自然就改口,一點也不覺得生疏繞口,好像她本來就是這樣叫著他。
「好,我答應你。」
天游走出房門,輕輕地帶上門,朝望春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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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游來到廂房外,見石磊正襟危坐、眼不斜視地喝酒,絲毫不理會一旁美人兒水芙蓉,心想這人倒是一個不解風情的魯男子,不過另一方面也不失一位正人君子。
芙蓉見天游來了,不禁松了一口氣,暗忖這人肯定是從哪一座山蹦出來的石頭人,而不是從娘胎出來的男人,要她再和這個黑臉的坐在這里大眼瞪小眼的,準會悶出內傷。
「胡子大俠,你來了,小梳子人呢?」芙蓉問。
「喝完藥又睡著了。」天游回答芙蓉之後,然後朝石磊拱一拱手,道謝地說︰
「石大俠,在下任天游,代小梳子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她的傷怎麼樣了?」石磊問。
「不礙事。」天游說,並在石磊對面坐下來。
芙蓉明白他們有話要聊,于是借故走開。
「我去讓人為兩位準備一些酒菜。」芙蓉要離去時,被天游挽留下來。
「不,芙蓉姑娘,你留下,兩個大男人關在廂房里,沒有姑娘作陪,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
「我是無所謂啦,只是怕有人不喜歡有女人在場。」芙蓉白石磊一眼,這個男人從進來就沒有正眼瞧她一眼,讓她心里很不快。
「任兄弟既然不在乎,我也不堅持;我來這里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
「那芙蓉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芙蓉坐到兩人之間,說︰「總之,你們說的話,我是右耳進、左耳出,一概沒听到。」
天游執起酒杯,恭敬地說︰「石大俠,我敬你,謝你救了小梳子一命。」
石磊爽快地喝下這杯酒,開門見山問︰「任兄弟和琴劍山莊是什麼關系?」
天游愣了一下,注視石磊半晌之後,決定據實以告。
「不瞞石大俠,白雲山莊和琴劍山莊兩家交好,我和歐陽巧梳從小就訂親,沒想到我在昆侖山學藝的時候,琴劍山莊會發生這件慘案。」
「這麼說來小梳子果然是歐陽家的後人,也就是那件慘案唯一的生還者。」石磊一副果然不出他料的口吻。「我第一眼看到小梳子的時候,就覺得她和歐陽夫人十分神似。」
「小梳子她完全忘記以前的事情。這些年來,她一直以男孩子的身分過活。」天游說。
「原來如此。不過能活下來就很幸運,歐陽大俠和夫人在天之靈也會感到欣慰。」
以女人的直覺,芙蓉听出石磊提到歐陽夫人時,口氣有些羞澀。
「石磊大俠,听你的口氣,你好像和歐陽夫人很熟?」芙蓉有意問他。
「不,只有幾面之緣。十年前我剛進公門,跟著老捕頭追捕被朝廷通緝十幾年的江洋大盜沙七刀時,路經琴劍山莊,曾在莊上盤桓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