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梳子,你是唯一可以指認出凶手的人。」芙蓉說。
「我比誰都想抓到凶手,可是姥姥說案發那天凶手就是蒙著臉,就算他現在站在我面前,我也認不出他來。」小梳子喪氣地說。
「不是這樣的,愛人和仇人雖然不一樣,一個愛到心坎里,一個是恨之人骨,但是對一個人的影響都是相同地深刻,即使對方化成灰也會把他扒出來,何況他還露出一對眼楮,這樣就夠了。」芙蓉看著天游一眼,打趣地說︰「你游哥哥的臉被一把胡子給遮住了,可是你看到他這對溫柔的眼楮,可以一眼就指認出他,不是嗎?」
小梳子和天游深情地相視一眼。
「芙蓉姑娘說得很有道理,凶手既然是琴劍山莊熟識的人,我想小梳子只要能恢復記憶,一定可以指出凶手是誰。」石磊說。
「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芙蓉對石磊拋一眼,附和地說。
石磊不好意思地低頭喝一杯酒之後,起身告辭。
小梳子和天游也隨之要離開芙蓉的房間,芙蓉突然開口叫住天游。
「胡子大俠,你要去哪里?」
「我回去……」
「回去哪里?」芙蓉瞧小梳子一副吃醋的模樣,忍不住促狹地說︰「你包我一個月,現在才過一半,你就嫌棄我啦?」
「芙蓉姑娘,我並沒有……」
芙蓉有意不讓天游說下去,搶著繼續說下去︰「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相好,可是你卻成天和小梳子廝混在一塊,別人不知道,還以為我水芙蓉伺候男人的功夫不夠好,你才會去找一個臭小子,這事要是傳出去,我水芙蓉豈不是虛有艷名,今後教我怎麼在望春樓掛頭牌呢?」
「游哥哥,那……你就好好地陪芙蓉姐姐,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小梳子吃味地將天游推向芙蓉,轉身跑出去。
「巧妹妹……」天游著急喊一聲,然後轉對芙蓉,微怨道︰「芙蓉姑娘,我們之間明明就沒有什麼,你為什麼還要故意當著小梳子面前說那些曖昧不明的話?」
芙蓉輕扯一下嘴角,有點黯淡。
「對不起,我只是瞧見你們兩小無猜感情濃,心里既護嫉又羨慕,想我水芙蓉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一個男人如此真心地對我好,這樣想著,情緒一涌上心頭,就忍不住要捉弄你們一下,並沒有惡意。」
「芙蓉姑娘,你雖然出身風塵,可是你的豪情和熱心是讓人欽佩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真心愛你的男人。」
「好了,我沒有那麼的多愁善感,現在你要安慰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心愛的巧妹妹。」芙蓉揮一下手中的手絹,趕道︰「你還不趕快追過去,小梳子的心眼可是多如牛毛小如螞蟻,再去遲了,接下來的半個月,你就真的要繼續在我的香閨打地鋪了。」
天游聞言飛身追去。來到望春樓偏側的小跨院,前後呼叫小梳子,均不見回應,以為她又跑到河邊,一腳才踏出去,後面即傳來一聲︰
「去哪里?」
天游頭一抬,看見小梳子坐在屋頂上。
他縱身一躍飛上屋頂,坐到小梳子身邊,解釋地說︰「巧妹妹,我和芙蓉姑娘之間是清清白白的,我們並沒有……」
「你不用解釋,我並沒有生你和芙蓉姐姐的氣。」
「那你是相信我了?」
「不是你,而是芙蓉姐姐。我了解芙蓉姐姐,她雖然身在風塵,可是她一向潔身自愛,除非是她真心喜歡的人,否則不會作踐自己。」
「我知道,所以我很尊重她。」
小梳子側過身體注視天游半晌,然後閉上眼楮。
「巧妹妹,你在干什麼?」天游不解地問。
「游哥哥,我在想你現在的樣子。」小梳子模著他的臉,如在草叢中模索。
「這胡子底下,你的眼楮、你的鼻子、你的嘴唇,再加上我夢里那個翩翩少年,我要想起你的樣子。」
天游抓住小梳子的手,放在嘴上親一下。
「我已經找到你,這胡子也不需要再留了,明天我就去把胡子剃掉,看你還認不認得出我來?」
小梳子把眼楮睜開,立即跳下屋檐,跑進屋里。
「巧妹妹,又怎麼了?」天游嘆一聲,這個性還是沒有變,想到風就是雨,也不知會一聲。
天游隨後跟去。他走進屋子時,看見小梳子正在磨墨,並在桌上鋪一張畫紙,然後拿起一枚毛筆,蘸飽了墨,正要下筆時,發現天游站在身邊,便擱筆下畫了。
「怎麼不畫了?我正等著欣賞呢。」
「游哥哥,你出去,現在不能讓你看。」
「為什麼現在不能讓我看?」
「反正明天你就知道了。你快出去,別打擾我。」
小梳子硬把天游推出去,將門拴上,以防他再進來。
她走回案犢,閉目沉思一下,然後拿起筆,一筆一筆地勾繪出記憶中的任天游。
第八章
近中午,芙蓉抱著一個包袱前來找小梳子。
「容姥姥,小梳子呢?」
「昨夜里不知道在畫什麼,熬到天亮才睡下。」
「容姥姥,當我知道小梳子的事情之後,心里就覺得你真了不起,對小梳子無微不至地照顧,就算是親娘也不過如此。」
「我這樣做不過是報答歐陽家的恩情。」容姥姥淡然地說後,感慨地嘆一聲。
「近來我看著小梳子,就忍不住想起夫人,她模樣真是愈來愈像夫人年輕的時候。」
「歐陽夫人一定很美。」芙蓉見容姥姥手中正忙著綴補小梳子的衣服,便說︰
「容姥姥,如今小梳子已經知道她的身世,你還不打算讓她恢復女兒身嗎?」
「我是想她的身分只有你們幾個知道,暫時不要公開她的身世,還是讓她繼續以男孩的身分待在望春樓,我比較安心。」
「恐怕有人不是這樣打算。」
「是什麼人……」小梳子揉著惺,松的睡眼走出來,張嘴打個呵欠,然後舒服地伸展懶腰。
「瞧你這副德性,哪里像一個名門千金小姐?」芙蓉取笑地說。
「如果千金小姐不能張嘴打呵欠、不能伸懶腰,那我情願當小梳子,也落得輕松自在。」
「就怕有人不答應。」
「誰敢干涉我小梳子當男生還是當女生的?」
「你說呢?」芙蓉輕笑一下。「你的游哥哥可不想成天抱著一個臭小子親來親去,讓人撞見可就很難堪了。」
「胡……說……我們哪有成天親來親去的?他嘴上那把胡子可會把人的嘴唇扎得刺刺癢癢的,很不舒服。」小梳子愈是急著撇清,愈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原來和一嘴胡子玩親親是這種滋味啊?我都沒有福份嘗過。」芙蓉睨她一眼,曖昧地說︰「我想不僅是嘴巴刺刺癢癢的,連心窩,甚至全身都癢吧?就好像……好像有千只、萬只的螞蟻在身上爬動,此時就恨不得有人替自己搔癢,小梳子,我說的對不對?」
「芙蓉姐姐,你……」小梳子臉紅地跺一下腳,啐道︰「我不跟你說了。」
「你不用覺得害臊,我只是把你娘會教給你的事告訴你罷了。」芙蓉打開包袱,里面是一套湖水綠的衣衫和幾件首飾。「一大早他拜托我幫小梳子準備一些女孩的東西,容姥姥,就麻煩你幫小梳子挽臉、梳頭。」
小梳子嬌羞地說︰「干嘛呀?又不是要上花轎。」
「如果你今天想上花轎,我相信他也會讓人把轎子抬到門口。」芙蓉說︰「小梳子,別扭扭捏捏了,快坐下來讓姥姥梳頭,你的游哥哥可等不及了。」
「我又沒讓他等!」小梳子口是心非地嗲一句,目光盯著這套衣衫,不禁想起相思林那纏綿的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