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錄用別女人,我只想用你。」
「我真是受寵若驚,」娟娟說,她突然覺得這樣跟他玩捉迷藏實在很累。「當初你要我接受那份工作,我卻看出你是萬分不情願呢!」
他突然坐正,好奇地看著,「那就是你拒絕的原因嗎?」他探問著。「娟娟,起初我是有點不情願,但是那只是因為……就像你那時候說的,我知道要找個取代你的人並不容易,我已經習慣看到你在我身邊工作,但我後來愈想就愈覺得,把你留任秘書是浪費人才,當然,助理的工作量是增加了,但相對的,酬勞也會增加,更別提權力、金錢、影響力……我希望你能再考慮一下。」
「詹先生,我希望你別叫我娟娟,如果別人注意到了,你知道他們會怎麼想?」
「管別人怎麼想!」他對她吼。「你就讓錦清叫你娟娟。」
「沒錯,但他不是我的老板。」
「但他是你的上司。你太落伍了吧!居然堅持這種男女授受不親觀念!」他咆哮著。
「以前,你不也這樣堅持嗎?」娟娟揶揄地指明,她已經發現他很聰明,而且很有邏輯概念,如果一味反抗他,絕對行不通,還不如用揶揄的口氣說話比較有勝算。
這時電話鈴聲響起,藍色的那支,是詹彥年的私人電話。他拿起話筒,暗示娟娟留下來別走,在這同時,傳來短促的敲門聲,錦清探頭進來,詹彥年用手勢招他進來,娟娟松了一口氣,也許這樣可以停止那個煩人的話題。
「姊,你能不能等等,我很--」詹彥年話都還沒說說完,就被話筒那頭喋喋不休的抱怨聲打斷。那是亞東的母親打來的,娟娟有一絲莫名其妙的不快,她轉向錦清,開始跟他聊天。
「老天!你到哪兒去買了這一套衣服?」她戲謔地打量。
「你不喜歡嗎?」錦清問她,拉了一張椅子坐下來,「太新潮了?」他低頭看看衣服。
「你穿起來很好看。」娟娟笑著告訴他。「但我必須說你打破了本公司一貫的衣著傳統。」這些年來,公司里高階的執行人員通常被要求穿西裝打領帶來上班,但錦清從不遵守規定,總是穿著最新潮的服飾來上班。
娟娟轉過頭去,看見詹彥年正皺著眉看著她和錦清,她只好虛偽地一笑。她很好奇,他姊姊為何這樣怒氣沖沖地跟他說話?而幾秒後她知道了原因卻大起恐慌。
「有麻煩?」他把話筒摔回去時,錦清關心地問。
「又是我那個該死的外甥。」
「他又快被退學啦?」錦清問,而另外兩個人只是互相瞪視。「你姊姊是不是怕他被那些吸膠的朋友帶壞了?」
吸膠?娟娟嚇了一跳,亞東竟然和壞朋友在一起?他還騙得她團團轉!她以為他是個好孩子呢?
「吸膠我還處理得來,但是他現在卻去吸一些更毒的東西,根據我姊所描述,亞東現在似乎正迷戀著一個老女人,我姊說是一個大他很多的女人,還是個寡婦。」
娟娟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亞東到底胡說了些什麼?
「查泰萊夫人呀?」錦清笑笑說︰「還是黑寡婦?」
詹彥年朝著電話怨恨地說︰「他這個周末回家去,什麼事都不做,只胡言亂語地一直提那個女人,快把他媽煩死了,于是她自然而然怪到我的頭上,真他XX的,他又不是我兒子,如果他是我兒子,我才不會管東管西的,他所需要的只是一點點的關心,和了解,我姊和姊夫應該多關心他一些,而不是光怪罪別人。」他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
娟娟保持沈默,她早該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你要小心,娟娟。」她公公的警告猶在耳際,亞東在假期間造訪她家時,她公公就警告過她。「你或許純粹只是歡迎他,但他正處于對女孩好奇的年齡,而你讓他覺得輕松、舒適,他可能自作多情地認為這是特殊的關系。」
娟娟听了之後並沒有完全相信,表面上亞東愉快而輕松,一點都沒有她公公說的那種復雜情形。不過在詹彥年出門開會的第一天晚上她下班回家時,發現亞東坐在她家門口,她著實吃了一驚。
那天的對話一一浮上她的心頭……「娟娟姊!」
「亞東!你到這里來干嘛?你怎麼知道我的住處的?」
「我耍了一點手段在舅舅的辦公室查到的。」他得意地說。
「你應該先打電話來,我可能不會直接回家!」她嚴肅地說。
他吞了一口口水,急促地說︰「我怕你不會讓我來拜訪。」
「你知道我不會的,我認為你這樣做太不聰明,亞東,萬一你舅舅發現怎麼辦?」
「他不會在意的。」
娟娟嘆了一口氣。「只能坐一會兒。」
「好。」
結果,他留下來吃了一餐飯,而且還坐著看了很久的電視,起初他和她公公及兩個男孩在一起時不太自在,然而一旦他決定要表現出成年人應有的教養之後,很快就打入這個家庭的小圈圈,自然而然產生迷人的氣質,所以她很快就忘了他舅舅是誰。
第二天晚上,歷史重演一遍,只是這一次娟娟回來時亞東已經在她家里,而且在廚房里切蔬菜。她公公只是靜靜地、微微地朝娟娟聳聳肩。
「亞東,你不該跑到這兒來。」
「我覺得來你這邊比待在我舅舅家有趣多了。」他很篤定地回答。
娟娟別無選擇,她可以叫他離開,但一想到他因為想家還有青少年特有的憂郁時,她就不忍心這麼做。他告訴她,等到他完成大學課程之後,要幫助父母照管在高雄公司,看到他說話的樣子,娟娟知道他是認真的。但他也提到他的生活單調,想嘗嘗另一種生活滋味。難怪他的家人擔心他會交上壞朋友,他真的很急切地想要解除束縛。娟娟知道不該鼓勵他這麼做,但她也認為讓男孩到家里來玩並沒有害處,而且雙胞胎有了新朋友陪著看電視,看起來也快樂多了。娟娟也就由他天天來她家耗著,一直到春假結束。
現在她竟然听說他如此看重這份友誼,還向父母提到她!這是不是他要在母親面前表示獨立的另一種方法?還是他真的迷戀上她了?唉!她的同情心可替她惹來大禍了。
所幸詹彥年因為工作繁重,沒有把外甥的話放在心上。但娟娟晚上回家之後還是不自在地想著這件事。他可能會對外甥口中的神秘女人展開調查,在他來看,這件事不僅牽扯到亞東的感情問題,還牽扯到一大筆錢‧亞東的外祖父留給他一大筆遺產,在他十八歲生日那天錢就屬于他。
想起他買給雙胞胎的玩具以及他送她的鮮花和巧克力,雖然她極力拒絕,還是沒能把這些禮物退還給他。娟娟心中涌起一股罪惡感,別人如果知道這件事,一定都會指責她故意勾引這個可憐的男孩。
亞東已經習慣向娟娟傾吐他的不快,所以他常常從學校打電話給她,通常娟娟也很高興能撥點時間跟他聊聊天,但這天晚上,她不耐煩地打斷他︰「我不曉得你對父母說了些什麼,亞東,但我知道你讓他們誤會了我們的關系,我不喜歡被人利用,而我卻覺得你在利用我刺激你的父母親。」
話筒那邊先是一片寂靜,然後他囁嚅地說︰「我只告訴他們我和你在一起時很愉快,我並沒有提到你的姓名或其他。」
「那不是重點,亞東,」她料正他。「你的父母很關心你在學校的生活,而不希望听到你告訴他們有關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