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寶歸來 第40頁

然後,徐寧安便老實地窩在了侯府里。

蕭展毅請了婚假,安心在家陪妻子,順便避個暑。

在他連續請了兩個月假期,還想繼續請第三個月的時候,太子終于勒令他回朝當差,不許再荒唐下去了。

在家里過了兩個月沒羞沒臊每日顛鸞倒鳳幸福日子的蕭侯爺覺得自己既然已經頹廢了。就不需要拯救他了。

「呵。」新任侯爺夫人見他如此頹廢,給他一個眼神讓他自己深刻領會去。

蕭侯爺無奈,幾乎瞬間萎靡,垂頭喪氣地道︰「我就是舍不得夫人。」

「我又不會跑,你下衙回來就能看到我了。」徐寧安已經有些不想一天十二時辰無時無刻都看著這個狗男人了,再好看的白菜看久了,也容易嫌膩,她得讓兩個人保持點新鮮感。

「行吧,夫人說得都對。」蕭侯爺委屈巴巴地說,人有點兒蔫,彷佛被抽去了精氣神。

一個男人扮委屈真的沒法看,徐寧安伸手按額,揮揮手,攆他,「別杵這兒了,去收拾收拾明天準備回去,朝廷的俸祿不是讓你白拿的。」

蕭侯爺想了下,自己好像也沒什麼需要收拾的。

唯一讓他覺得怨念的地方就是——不能跟夫人夜里想怎麼鬧就怎麼鬧了,早晨得七早八早地爬起來去上朝,他懷疑父親之所以把爵位早早傳給他就是不想再一大清早就去上朝了。

為了以全新的精神狀態去上朝,蕭展毅晚上又刻苦地挑燈夜戰,勉強出清了一下自己體內的存貨,然後百般不情願從妻子身上抽身而起,洗漱更衣用飯出門上朝。

這讓懷疑自己會被榨干的徐寧安長吁了口氣,抱著被子,在充滿了兩人歡愛氣息的帷帳內,帶著丈夫留給自己的高潮余韻閉眼補眠。

可算是把人踹出去干正事了,再讓這狗男人無節制地胡鬧下去,她有理由開始擔心他的陽氣足不足。

為了兩個人的天長地久,細水長流,他不能窩在侯府里種蘑菇,但可以去金鑾殿上當樹樁子。

當一個不事生產,只想養老的侯爺,坐在龍椅上的那位還是很喜歡這樣的臣子的。

嘖,帝王之心,如海深啊。

七月十五,中元節。

這是個祭祖、放河燈、祀亡魂的日子,做為侯府的當家主母,徐寧安今年第一次主持祭祀。

晚上的時候,百姓們都會到渭河邊去放河燈,到時候看著河道中那一盞盞各色各樣的花燈匯聚成片蜿蜒流淌而去,場景十分美麗而且壯觀。

徐寧安已經很多年不曾參加過放河燈的活動了,今年她想參加。

只要妻子想,蕭展毅自然是沒異議的。

于是吃過晚飯,夫妻兩個便驅車趕往渭河岸邊去放河燈,河邊果然人山人海,成片的花燈已經在河道中匯聚,無數的百姓在河邊祈禱。

徐寧安點了一盞蓮花燈,輕輕地將它推入水中。

蕭展毅在她起身的時候伸手摟住她的腰,將她擁入自己懷中。

夜風有些涼,河邊的風有點兒大,吹得人衣袂翻飛。

徐寧安在河邊站了很久,目光望向花燈漂流的方向,眉眼間透出一股莫名的傷感。

蕭展毅靜靜地擁著她陪她站在河邊遠眺,千風和二竹在一邊努力將一麻袋的紙錢盡快燒完,最後,紅英和紅秀都過去一起幫忙。

火舌吞暖著紙錢,變成一股股的青煙飄散空中。

「回吧。」吐出一口濁氣,徐寧安說出了這兩個字。

蕭展毅擁著她轉身離開河畔。

一路朝著自家的馬車而去,看到不少百姓都在河岸焚燒紙錢。

都說七月鬼門開,中元節這天沒有誰會刻意在街上游蕩,只有需要寄托哀思的人會出門放河燈再給亡故的人燒去紙錢,讓他們在另一個世界好好生活。

在這個有些特殊的節日,徐寧安的情緒不太好。

蕭展毅隱約明白她為什麼會如此。

回去的馬車上,徐寧安一句話也沒說,只是伸手撐著額頭閉目養神,一副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等到了侯府,下馬車往里走的時候,徐寧安開了口,「我去小佛堂。」

蕭展毅道︰「我陪你吧。」

徐寧安搖了搖頭,「我自己去。」

小佛堂是她嫁過來之前便要求他弄好的,說是佛堂,其實並沒有供任何一尊佛像,只是在屋中的牆上寫了一個斗大的「佛」字,與其說是佛堂,不如說更像是一間靜室。

看著妻子進入佛堂,慢慢合上那兩扇門,就像將所有人都關在了她的心房之外。

蕭展毅靠著牆站在外面,仰頭看天上的月亮,表情並不輕松。

佛堂內點著一盞油燈,油燈並不明亮,如豆一般。

在這一昏暗的房間內,徐寧安似乎可以卸上所有的偽裝,讓自己徹底放松下來。

她坐在那個斗大的「佛」字下,盤腿坐在蒲團上,緩緩閉上眼楮,眼前浮現許多人的影像,他們如走馬燈一般閃過。

一身戎裝,面容蒼老的爺爺對她說︰「阿寧,爺爺不能讓你變成戰場上的殺神。收斂起你一身的煞氣,去做回那個徐家的大姑娘吧。」

她從懂事起便沒有嘗試去做一個大家閨秀,但是爺爺這麼說,于是,她月兌下戎裝,換上紅裝。

經歷過戰場廝殺,生死存亡的人,斬殺過太多敵軍首級的人,光是一身不經意間外放的煞氣都要嚇到人。

久經戰場殺戮浸染的人,不是蕭展毅這樣的權貴子弟到軍中鍍金似的轉一圈,回去後那麼容易就清除身上戰爭的印記。

她努力了兩年,終于可以像一個尋常姑娘一樣出現在人前。

佛前守孝,去的是她一身百戰之後帶來的煞氣,剝離的是她身上的男子習性。

她不愛見人,因為她不想時時刻刻偽裝。

紅英、紅秀也不是自幼服侍她的人,是她從戰場回來後收的丫鬟,主僕三人也是經歷了一番磨合,才有如此默契。

然而,有些東西已然刻在骨血里,又怎麼可能真的抹去。

苞她出戰的將士有很多沒能跟著她活著回來,一將功成萬骨枯,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每年給他們燒些紙錢過去。

在昏暗的燈光下,閉目靜坐的徐寧安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晦暗不明,她的雙手時不時會握緊或放松。

她不允許自己沉浸在低落的情緒中太久,偶爾給自己一個獨處放松的地方,就足夠了。

把心底那些負面的情緒清一清,人生依然要繼續下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徐寧安終于緩緩睜開了眼楮,她眼底一片清明,再沒有多余的情緒。

深深地呼出口氣,她自蒲團上起身,朝著門口而去。

房門打開的時候,守在門外的人聞聲回頭,兩個人四目相對,徐寧安微怔之後,朝他慢慢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

蕭展毅跨步到她面前,伸手將她緊緊摟入懷中,不自覺地松了口氣。

她伸手拍拍他的背,輕聲道︰「我沒事,就是想靜一靜。」

「沒事就好。」他不多問,如同她也從來不會多問他一樣。

「夜深了,回去睡覺了。」

「嗯。」

他摟著她回去兩個人的臥房,在今天這個有些特殊的日子里他沒有踫她。

徐寧安什麼都沒說,只是依偎著他慢慢睡去。

書房重地,非信任之人不可近,朝廷官員的書房尤其如此,即使是家中主母,都不能隨意進出家主的書房重地。

然而對于徐寧安來說,丈夫的書房對她而言沒有半點秘密,她進出其間十分自由,但凡蕭展毅能看的東西,徐寧安就可以看,包括對許多朝臣來說都稱得上機密的東西。

徐寧安翻那些信劄奏章有時都顯得意興闌珊,遠沒有她小書房的那些情色話本對她的吸引力來得更大,但某人敢讓她看,她閑來無事便也就隨手看上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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