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寶歸來 第44頁

月白的上衫,牙色的下裙,外罩茶白的大袖衫,手臂上挽了水綠的披帛,腰間環佩垂掛。發髻高挽,頭上釵環首飾少而精,件件都是不可多得之物。

徐寧安不愛在穿衣打扮上費心,都是身邊的丫鬟給她搭配成什麼樣便是什麼樣,卻也是依著她的外貌淡雅素淨著來。

如此一來,不知不覺間,徐寧安出現在人前的時候便是一副溫婉雅靜的模樣,嫁人後更是顯得端莊賢淑大氣。

今日獵場上的風有些大,極目望去,一片開闊,在一片開闊里,有幾個衣著鮮亮的少年男女並轡而來。

這次隨駕的官員家眷里有不少正值婚齡的姑娘少爺,借機相看什麼的,機會正正好,只是這里面又有多少牛鬼蛇神,陰謀詭計,沒有人能說得清。

徐寧安神色淡淡地看著他們,突然有些懷念自己的年少時期——「徐寧」大約也是一個會在許多人心里稱之為傳奇的人物吧,一個虛假卻又無比真實的存在。

想到這里,徐寧安低頭微微一笑,心中卻釋然。

人生一場,曾經恣意妄行,瀟灑不羈,如今婚姻幸福,生活美滿,幾乎算得上是人生贏家了,還有什麼好不甘。

那幾個少年男女同樣看到了帶著兩個丫鬟的徐寧安,他們並不知道這是哪家的夫人,但看其衣著,觀其氣度,也能猜出她地位身分不低,便也點頭致意。

徐寧安回以微笑,繼續慢條斯理地朝前走去。

今天的風,讓她想到了邊關的風,很有些親切感。

營地四周有不斷巡邏的羽林衛在守衛站崗,安全很有保證。

徐寧安沒有騎馬,所以也不會離開營地太遠,她只是有些懷念這種雲高天闊的景色,那樣的景色伴隨著她的青春。

蕭展毅和一群同僚狩獵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妻子看著遠方的山林負手而立的背影,那身影隱隱透出股難言的蕭索。

同行人也看到那道身影,有人就忍不住打趣道︰「蕭侯爺,那是你的夫人吧。」

蕭展毅嘴角勾出一個柔軟的弧度,點了點頭,朝他們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便拍馬朝妻子的方向而去。

他在她身邊翻身下馬,馬打了個響鼻。

徐寧安扭頭看他,目光卻越過他落到了他身邊那匹紅棕色的馬身上,走上幾步,伸手模了模馬頭。

「心情不好嗎?」他問得有些小心。

妻子向來情緒都控制得很好,也掩藏得很好,外人看到的多是她願意讓人看到的那些,而她真正在意的卻總是層層隱藏著,雖然她在慢慢向他敞開心懷,但如今他還是只能從她展露出的一些情緒里隱約窺見一些東西。

徐寧安的臉上露出抹淺淡的笑,道︰「沒事,有些懷念年少時光罷了。」

聞言,蕭展毅的心情一時有些復雜起來,妻子的年少時光可不是閨閣千金的錦繡生活,那是金戈鐵馬的崢嶸歲月。

他伸手抱了抱她。

徐寧安感受到了來自丈夫的安撫,微微一笑,「謝謝。」

「你我之間談何謝字。」

徐寧安笑了笑,與他並肩而立,目光望向遠處,隨意地道︰「去查看獵場了?」

「嗯。」

徐寧安的聲音顯得有幾分悠遠,「這里的地形山勢,藏上十幾萬雄兵毫無問題。」

他心頭一凜。

徐寧安卻忽然扭頭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地道︰「咱們的陛下可是位明主啊,侯爺。」

他眼神微妙起來。

徐寧安擺了下寬大的衣袖,口氣漫不經心起來,「大幕拉開,各個角色也就要粉墨登場了。」這次,恐怕真的會是好戲連台,讓人目不暇給啊,她突然就有了看戲的心情。

蕭展毅頭卻開始有點兒疼。

就算她如今老實地做一個內宅婦人,也不能抹滅她的眼界與智謀,她的能耐遠超于一般人,若非囿于女子身分,絕對會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揣測上位者的心思是大忌,但是朝堂上的人又有哪個不在揣測上意?最難得的是揣測正確,可揣測正確之後什麼都不做,歡快地擱一旁圍觀看戲,這種人——蕭展毅又想起了曾經軍中令人頭痛萬分的徐校尉。

「校尉大人最喜歡看上官們勾心斗角了,他喜歡看戲。」

「對對,校尉還最喜歡推波助瀾。」

「混水模魚。」

這些對話他以前听說過,曾經的徐校尉就是軍中有名的刺頭,不服管教的那種。

但軍中講究的是實力,實力強橫,不服管教也就那樣了,至少在戰場上那真是一員悍將,平時囂張就囂張一點吧,反正徐校尉打的也是些欠打的。

于是,在這種思想的作祟下,徐校尉順利成為了軍中一害。

「要騎馬轉轉嗎?」蕭侯爺果斷換了話題,也成功屏除了內心不受控制的回憶。

「那就轉轉吧。」許久沒有騎馬了,感覺自己的馬術可能都退步了。

蕭展毅扶她上馬,然後自己坐到了她身後,將她半擁在身前,馬沒有放開去跑,而是四蹄慢走,散步一般地載著兩人四下閑逛。

蕭展毅不時地指著某處為妻子解說,徐寧安便安靜地靠在他懷里听著,然而大概是身後靠的胸膛太過舒服,她竟然漸漸生出了點困意來。

察覺到懷中人的情況,蕭展毅調轉了馬頭,讓馬保持著平緩的行進速度,將人帶回了營地。

徐寧安是被抱回他們的帳篷的。

現在營地里所紮的帳篷已經遠不是路途中那簡易款可比,做好了相應的防雨防潮措施,里面的擺設也都顯得精致了不少,最要緊的是,帳篷里的床榻看起來無比的結實。

矯妻在懷的蕭侯爺突然就起了些別的心思,他一向不是個委屈自己的人,想到就做,抱著妻子便大步走向床榻的方向,還不忘頭也不回地吩咐了一聲。「任何人都不許進來。」

徐寧安被放到床榻上時微微睜了下眼,但神智其實還沒完全清醒,有些迷迷糊糊的,她也只有在確定身邊的人是安全的,在安全的懷抱里才會如此。

蕭展毅俯身壓下的時候,徐寧安本能地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當他順利進入她的時候,她情不自禁逸出一聲輕吟。

這些天一直趕路,他們即使親熱也特別克制壓抑,淺嘗輒止猶如飲鳩止渴,壓制得狠了,一旦解開束縛就有些失控。

「這些日子憋死我了……」蕭展毅一邊狠狠要著她,一邊喟嘆著。

行走在沙漠里的旅人,突然遇上了大片的綠洲,整個人一下子便變得神清氣爽起來,活力充斥在四肢百骸間,他精神抖擻如有神助。

最近總是忍不住回憶往昔的徐寧安也想從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中抽離出來,對這場情事就越發地專注了,回應得熱烈。

被熱情如火的妻子榨干什麼的,蕭侯爺完全沒在怕的。

她敢要,他就敢給。

所以,他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月上中天的時候,一切的情潮都消褪了下去。

摟著懷里嬌柔的身軀,蕭展毅低聲笑問︰「夫人可滿意?」

徐寧安舒心爽意地窩在他懷中,聲音透著情事後特有的慵懶迷人,「還成。」

「夫人這話便傷人了。」

「如此你才會進步。」

蕭展毅低聲輕笑了起來,振動的胸腔連帶著伏在他懷中的身軀都有些微顫。

「嗚,」她掩口打了個呵欠,閉眼道︰「累了,睡吧。」

蕭展毅低頭在她發上吻了一下,也滿足地閉上了眼。

不管怎樣,她心情變好了就行。

來了獵場,但凡有點弓馬功夫的內眷都忍不住一顆蠢蠢欲動的心,換上騎裝,英姿颯爽地出現在獵場上,彎弓射箭,獵場之上逐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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