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化驕龍 第25頁

她已不再流淚,反而很高興爹能找到娘,離開這讓他痛苦不堪的軀體。

所有人都默默地流著淚,一面傷心對待他們如同親人的老爺離去;一面又安慰慶幸老爺終于月兌離了痛苦。

在柳府處理柳逸安後事的同時,玉驕龍拿起柳逸安留給他的最後一件遺物,堅定地走了出去。

他仍然回頭看了一眼遠處的柳吹雪,那張梨花帶淚的小臉此時哭累了睡趴在桌上的模樣,是他心里最深的牽掛了。

吹雪,為了不波及到你,我必須離開了……嘆了一口氣,他頭也不回地埋進黑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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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了好長好長的一個夢,夢中有她的爹娘,還有一片似海的白花草原,她想微笑地直奔他們的懷抱,但心中的刺痛卻讓她舉步艱難……

「小姐……小姐……」恍惚中,她听到了春梅擔心的叫喚,于是緩緩地睜開眼楮。

待柳吹雪幽幽轉醒,春梅吁了口氣,見她家的小姐疲累地睡了整整兩天,她還以為她會一覺不醒,害她擔心死了。「小姐。你做惡夢了啊?怎麼睡得這麼不安穩呢?來,先喝杯水吧!」

接過那杯水,她輕輕啜著,眼神里有掩飾不住的期盼︰「驕龍回來了嗎?」

她就知道小姐心里頭只惦記著玉驕龍那沒良心的家伙,忍不住想破口大罵,然而見她落寞地低首深思狀,咬咬牙,話還是硬生生地吞進肚子里。

「沒有,他沒回來過。」

柳吹雪默默地走到窗邊,不發一語地望著窗外,嬌小的背影無助地像被遺棄的小動物般,春梅看在眼底心疼死了。

正想擠些話來安慰她,卻被拿晚膳來的何嬤輕聲制止了。

「肚子餓不餓?何嬤煮了你最愛吃的糖醋排骨哩。」何嬤走到柳吹雪的旁邊,握住她消瘦的小手,柔聲地哄著︰「先吃點東西吧,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對上何嬤擔心的眼神,她眼眶微微濕潤,讓老人家如此的憂心真是不該呀!柔順地讓何嬤牽到椅子上坐下,雖然眼前的食物香味撲鼻,但是她卻一點食欲也沒有,筷子到了半空中又放了下來。

嘆了一口氣,何嬤看著這從小她看到大的小姐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想必是為了那個忘恩負義的小子,遂忍不住開口數落︰

「說到那個小龍啊,老爺在世時待他像自己親生的一般;現在老爺一死,馬上跑得不見蹤影,虧我還對他噓寒問暖地像孫子一樣,枉然啊!」見柳吹雪怔然,她恨不得一語可以驚醒她︰「還害我的小姐茶不思、飯不想的,也不會想想當初是誰撿他回來,才能讓他衣食無缺地免于在外頭餓死!奇怪,喂一只狗也會搖尾,就不知他心里在想什麼?」何嬤如連珠炮不停地數落玉驕龍的不是,被春梅扯了衣角才發現柳吹雪已淌了滿臉淚,她不忍地住了嘴,放緩了語氣說道︰「小姐,別再哭了,眼淚流多了會傷身的啊!既然不想听,何嬤不說就是了,倒是你再不吃點東西,就真的要餓死了,何嬤我真是罪過呀!」

淚水無聲無息地滑落,滴在飯里,春梅與何嬤很著急,只好拼了命說些安慰的話,但沒想到柳吹雪卻充耳不聞,只是不停地掉淚。

忽地——

「不想吃就別吃,吃得這麼辛苦,你是吃給誰看呀?」李月媚一進門就看見柳吹雪哭得像淚人兒一般,不禁胸中燃起一把無名火。

何嬤暗暗氣結,忍不住月兌口︰「二夫人,小姐剛剛喪父,悲傷也是理所當然,用不著責備啊。」

見春梅與何嬤抗拒的眼神,她差點氣結︰「什麼意思?你以為我就不悲傷了嗎?不遇是小小的奴才竟也敢騎到我頭上,今天看我非給你們這不識相的兩人好好教訓一番不可!來人啊!傍我家法伺候!」

李月媚顯然在柳府里不被重視,心中的憤恨早已積壓太久,她對這兩個有柳吹雪撐腰而目中無人的奴婢早就深深記恨。手一揮,跑進來兩個家丁。

「二娘,別這樣,何嬤年紀大了,吃不消的,而春梅又沒犯錯。」柳吹雪起身擋住家丁,口氣雖和緩,但是滿是淚痕的臉上卻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兩個家丁才不敢對何嬤動手呢!見大小姐使個眼色,他們馬上會意,如同被解救一般地逃跑了。

「你……」這個眼中釘,若不早日把她除去,柳家豈會有她的容身之地?眼珠子一轉,心里有了個打算。「如果你心里還有我這個二娘,是不是就應該站在我的立場替我出口氣呢?」她手直指著何嬤的額頭,嘴臉甚是惡毒︰「把她們兩個全給我趕出去!」

「二娘,別再生氣了。」自知不該,她放軟身段。「何嬤她看我出生,而春梅她也從小就同我一塊兒長大,我怎麼可能將她們趕出柳府呢?二娘若能消氣,吹雪做任何事都願意。」

「這話可是你說的。」哼,上鉤了!李月媚心里暗笑出聲︰「那你就準備準備,在你爹百日內嫁給禁旅六軍的石中尉吧!」

她詫然,不太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話語,然而對上李月媚堅決且不容置否的細眼,她立刻不加思索地拒絕︰「我不要嫁!」

對,她怎麼可以嫁?在爹死後沒多久嫁人簡直逆不道,更何況她想嫁的人只有一個人。

看出柳吹雪單純的心思,李月媚冷哼出聲︰「你還巴望著那個叫什麼龍來著的渾小子來娶你嗎?少痴人做夢了。人家現在早就躲在溫柔鄉跟別的女人溫存去了……」瞥見何嬤精明的目光此時懷疑地打量著她,她不免心頭一驚。「不說這些了,反正你橫豎都是要嫁的,過了十八歲若不嫁,人家還會指責我這二娘對你不好呢!」真是言多必失啊!要不是魏峰要她探清柳府的虛實,她哪會連這種芝麻小事都一清二楚呢?

「十八也好,二十也好,我說不嫁就不嫁!」把淚吞到肚子里,柳吹雪倔強地抬頭直視著李月媚。

「不嫁是嗎?那我只好把這兩個狗奴才給攆出去,免得她們成天在這礙我的眼,反正現在是我當家,我高興趕誰就趕誰,哼!」李月媚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柳吹雪瞥見何嬤錯愕的老臉,還有顫抖的春梅,想到連這兩個對她最好的人也即將離她而去,忍不住心里惶恐了起來,她奔了過去,拉住李月媚的衣袖,趕緊跪下求情。

「二娘,別趕她們走……別趕她們走……」連日來的刺激,讓她無力再承受,只得不斷淌淚。

「那你要不要听二娘的話?」喔,這就叫勝利的快感吧?血液中不曾有過的沸騰讓李月媚驚喜,也讓她陶然。她揚著細眉,得意地看著柳吹雪垂淚的小臉。

「我听……我听……我嫁呀……」頭好暈,沒想到說出與自己心中相違悖的話竟是如此令人暈眩……

「千萬不要嫁!我走就是了。」何嬤再也忍不住了,她怎麼可以看小姐被人這麼欺負卻不吭聲呢?這一吼蓋過柳吹雪虛弱的應允,也澆熄李月媚滿腔的報復快感。

何嬤扶起虛弱得差點倒下的柳吹雪,狠狠地瞪了李月媚一眼。

「那你們就滾吧!」嘖,這兩條狗可真忠心耿耿啊,李月媚冷冷地回視何嬤,看著她們哭成一團,不屑地嗤了聲便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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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嬤,不要走好嗎?我再同二娘說說情去。」她扯著何嬤的衣角,淚眼汪汪地像只被遺棄的小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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