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化驕龍 第32頁

看見柳吹雪楚楚可憐撲爬的狼狽狀,李月媚只覺得心中的快感如萬馬奔騰直沖腦門,嘴邊逸出咯咯的笑聲,眼眸淨是復仇之火,形貌像極了在黑夜乍現的厲鬼。

「瞧瞧你現在這什麼德性!」李月媚傾身,狠狠地將柳吹雪推至湖邊,強壓下她的頭,要她看清自己的面容。

她粗暴的動作讓柳吹雪硬生生地吃了好幾口水,滿頭滿面都濕透了,活像只落水狗。

李月媚囂笑聲震耳欲聾,柳吹雪只覺眼前忽暗忽明,心知自己苦撐不了多時,只得靠意志力支撐,遂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直到嘗到血味她才確定自己還清醒著。

水珠巨大滑落,顆顆顏色鮮紅欲滴,她自知自己的性命或許將燃燒至此,心中一片了然——

「二娘,你好卑鄙!」柳吹雪全身氣力盡失,形容枯槁,雙肩絕望地下垂,僅剩一身傲肩支撐。她雙目清澈聖潔,渾身自有一派不可侵犯的威嚴。

唾手可得的勝利快感瞬間煙消雲散,只因柳吹雪一身浩然傲氣像極了柳逸安!原來她根本就傷害不到柳家人內心一絲一毫。

十年來壓抑在心頭的恨一股腦地炸了開來,李月媚發狂地撲上前,左右開弓地甩了她幾巴掌。

這幾巴掌甩得她眼冒金星,咬牙承受的結果換來滿嘴的血腥味,她差點又暈厥了。

「你這麼做是為了什麼?」她定定地看著李月媚,嘴邊滲出血水仍口齒清新。

李月媚狂笑出聲,眼里布滿血絲!她要柳吹雪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來彌補她十年來在柳家的歲月。

「賤丫頭!版訴你也無妨。」李月媚如鬼魅般逼近她的臉龐,語氣甚是輕柔︰

「想知道你爹柳逸安是怎麼死的嗎?」

柳吹雪全身如緊繃的琴弦,只消一踫就會如風箏斷線,但她仍瞪大眼听著,李月媚帶著狠毒的臉不斷在她眼前擴大……擴大……

「是被我毒死的!每早一壺碧螺春,十年來從不間斷。」她一個字一個字說得極慢,每個字都像利刃刺進柳吹雪的心坎。

柳吹雪一呆……

見她搖搖欲墜的模樣,李月媚的心里只有得意,現下的她惟有傷害柳吹雪才得以平復心中的怨恨,她要她心痛至死!

有如青天霹靂痛擊她身,柳吹雪幾乎無法思考。

爹……竟是讓他的枕邊人害死的?而那個人還自稱她是她世上惟一的親人!這是何等諷刺!

「這種喪盡天良的事,你怎麼做得出來,」柳吹雪嘶吼,撲上前槌打李月媚,但她軟綿綿的拳頭不僅傷害不到她,還惹了她滿肚子怒火。

李月媚忿忿地回以她拳打腿踢,每一下都結結實實地落在她的身上。她痛得在地上蜷曲成一團,此時她才感覺自己後腦撞了一個大洞,肩上的刀傷又經她這麼一踢,鮮血直冒,渾身上下說不出的痛楚就快要奪去她的意識與呼吸了……

「就讓你和玉驕龍到九泉相會吧!般不好他已經比你早一步先去報到了呢。」李月媚將她殘破的身軀推到西廂的湖邊,嘴里仍咯咯地笑著。

幾乎陷入昏迷的柳吹雪听到熟悉的名字略略翻了下眼皮,記憶在她腦里翻飛,她想起那壺藥草,睜開了眼,氣若游絲︰「難道……是我害死驕龍嗎?」

李月媚邪邪一笑︰「沒錯,我是利用了你,你做鬼可別來找我啊!」

語畢,雙手一推,柳吹雪連掙扎也沒,湖水緩緩將她吞沒,最後只剩湖面幾許泡沫……

第九章

春梅端著一盆水,神情十分愉悅,嘴里不停哼著小調。

一路上哼哼唱唱,轉了個彎後,一個沒注意便順勢地撞上來人,水濺了她一身濕。她惱地抬眼,才想開口罵人,不想卻對上一雙帶笑勾人的桃花眼,驀地緋紅了臉。

「吹雪醒了嗎?」他體貼地扶起春梅,聲音溫柔好听。對女性他一向細心。

「還沒……不過大夫說她差不多快醒了……」春梅緊張到有點大舌頭,雙目低垂著,深怕自己會被魏昊天迷人的俊眸給電死。

「那等她醒來,我再探望也不遲。」說完還對春梅挑眉淺笑,差點教她魂不守舍,不知今夕是何夕。

等到春梅回過神來,魏昊天人已不見蹤跡,她才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如夢初醒。

踩著如走在雲端上輕飄飄的腳步,春梅春心蕩漾,毫無知覺自己渾身濕透,只記得自己是給小姐打洗臉水來的。

床上的人兒膚白勝雪,卻少了一般人應有的血色;濃密的睫毛如扇子般蓋在她的俏臉上,只見身上大部分的地方都被包扎起來,不知情的人看了還會誤解她全身被火灼傷呢!

雖然照顧昏迷不醒的小姐已經整整半個月了,但是每見到她躺在床上的模樣,總會教春梅心疼好一陣子。她仍然動作輕柔地幫小姐擦拭身子,也小心地不去觸踫到她身上剛結痂的傷口。

春梅專注的同時也不忘注意柳吹雪是否清醒。她想起大夫曾說小姐若是後腦撞擊過于猛烈,很可能就會從此長睡不醒、香消玉殞了,嚇得她和何嬤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幸好大夫後來診視了小姐的脈搏說是已無大礙,不然她還真有想過隨小姐一同去了算。

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小姐沒事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她竟然還在這胡思亂想的,真是罪過、罪過呀!恍惚中看見小姐的睫毛顫動了下,春梅大喜,以為自己看錯不敢確信,直到長長的睫毛又煽動了幾下,她才雙目大睜——

「踫」地一聲,春梅控制不住推門而出,扯開嗓門開心地大喊︰

「小姐醒過來了!小姐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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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夢見她爹娘了。

仍然是一片廣闊的綠草白花,她與父親膠著在一盤棋上。

秀眉擰了起,柳吹雪發現自己早跌進她爹設的陷阱里,敗得莫名其妙的,氣惱地嬌斥了聲,埋怨她爹的老奸巨猾。

臂棋不語真君子,一旁的楚萱萱見女兒惱怒卻也忍不住輕笑出聲。

「娘,你看啦!」柳吹雪小女兒般撒嬌地依向她娘。「爹他使詐啦!」

「何詐之有?我安安分分地下棋,又哪里礙著你啦?」柳逸安呵呵直笑。

「我不管,再下一盤。」她執拗道。

柳逸安輕輕地制止她重排棋子的動作,仍然笑意滿盈︰「不用再比啦,這盤是你贏了。」

啊?她贏了?她明明輸得一敗涂地呀!她不解地抬頭,對上父親神秘兮兮的笑臉。

楚萱萱慈愛地模模她的小頭顱,眼眸明顯的不舍之情讓柳吹雪沒由來地有點傷心。傷心?為何會有一股難掩的憂傷由心頭竄起?她不是跟爹娘好好地在一起嗎?

「是時候了,雪兒,你該走了。」柳逸安將她輕輕一推。

柳吹雪立刻有如身陷五里霧當中,完全看不見爹娘的身影,可是她一點也不想離開啊!

疼痛陣陣襲來,一股莫名的力量硬把她推走,她只覺得周遭一片黑壓壓的,說不出是什麼感受。

驀地,頭疼得快裂了開似的,回憶瞬間在她腦里翻騰了一遍,只記得那個躺在血泊中的身影,她救不了他……

對!她得快找人救他……

「驕龍!」她驟然睜開雙眼,只覺滿室光亮刺眼,耳邊人聲叨絮不斷。

春梅急奔至小姐榻下,哭聲未歇,被何嬤一把拉了回來。

「小姐傷還沒好,你別這麼莽莽撞撞的!」一眼瞪得春梅不敢再進一步,只見說完也老淚縱橫地撲了上去。

柳吹雪一看是何嬤和春梅,滿月復的心酸涌上心頭,「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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