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一跺,卻讓她身子向前一傾,一不小心就打翻托盤上的咖啡和蛋糕,瓷器掉落在地上,碎裂成片,泄露出她躲在門外偷听的事實。
「暗香,是你在外面嗎?」梅奕棋的聲音從門內傳來。
「是——是我沒錯,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打翻托盤,打擾了你們的談話。」暗香蹲子,連忙收拾著滿地的碎片。
接著.會客室的門被人打開了,是嚴殊影。
他正以著一種饒富興味的眼神,居高臨下的打量著她。她怎麼會這麼狼狽?不但偷听他們說話被逮,而且還笨手笨腳的。
她以為嚴殊影會責備她,孰料,他竟然蹲子,沉聲說道︰「讓我來就好,你小心不要劃破手指頭。」
話畢,他即細心的幫她拾起破碎的杯片。
「暗香,你怎麼會這麼沒有禮貌?」梅奕棋為了在外人面前顧及她的自尊,所以沒有把話說得太明。
「人家——人家只是——」情急之下,暗香隨便找了個理由來掩飾,「今天是人家的十八歲生日,以往你都會帶我去慶生的。」
梅奕棋這才想起,他竟粗心得忘了寶貝女兒的生日了。
「暗香,但是今天晚上爸爸要和林律師討論公司產權轉售的細節,所以恐怕——」
暗香失望的垂下眼,原本以為趁著今天嚴殊影也在,爸爸會邀請他一起加入慶生飯局的。這樣一來,她的十八歲生日回憶中就有嚴殊影的存在了。
「梅叔叔,不如這樣好了,今天由我代替你帶暗香出去慶生好了,十八歲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這是一個由女孩邁向女人的門檻。」
「呃——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不會的,你也不希望暗香的成年生日留下遺憾吧?」
「那一切就有勞你了。」
「梅叔,不用跟我客氣。」
「那你們一路上要小心,早點回來。」梅奕棋吩咐道。
☆☆☆
半個小時後.嚴殊影和梅暗香來到碼頭。
「看到那艘雪白的郵輪了嗎?那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嚴殊影的視線,膠著在前方海面一艘正緩緩入港的豪華郵輪。
暗香驚訝,她沒想到他會帶她來這麼高級的地方。
郵輪停靠在碼頭後,他們上了郵輪,侍者將他們引領入餐廳.一個亮麗繽紛的世界在她的眼前呈現。
他們坐在落地窗旁一個視野絕佳的位置,將整個大廳的景觀盡收眼底,玻璃窗外是一片幽暗的海洋,海浪的聲音像音符敲在耳際。
他們許久沒交談一句話,只是安靜的傾听舞台上的爵士樂演奏,吃著第一道蔬果沙拉。
「我很訝異你會想帶我來這里。」
「我也很訝異我會帶你來這里。」
暗香被他的話逗笑了。「所以我才想問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今天是你的十八歲生日,這里是唯一我想得到幽靜、不易被干擾的地點,難道你想要你的生日在一家喧嘩的餐廳中度過嗎?」
「原來如此。」她垂下眼,有些失望。
她可愛的模樣讓嚴殊影忍不住大笑起來,他接觸的女性多半來自商場,從沒有一個女人能像她有這樣的真性情。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很像個大男孩?你應該多笑的,不要老板著一張臉孔。」
「你會害怕嗎?害怕我老板著一張臉孔?」他的唇畔漾出一抹譏誚的笑意。
梅暗香想再發言,侍者在這個時候上了兩份神戶牛排,芳香四溢的牛排幾乎讓她的味蕾和嗅覺完全酥麻掉。
「你的外表看起來無情傲慢,內心復雜且深沉,然而卻又很懂得人情世故,你永遠不會開口去贊賞能力佳的員工,只會以實際行動嘉獎他們,你從不輕易表達自己的情緒,我想這應該是你面對這個世界的面具。」
「你都透過一些什麼樣的管道來了解我?」
「我——我才沒有刻意透過什麼管道,只不過有時候常听我爸聊起你,我的直覺告訴我,你應該就是我剛才說的那個樣子。」
唉!她又說謊了!其實這些年來,她除了不斷透過一些媒體和平面雜志捕捉他的消息,有時還會故意跟父親旁敲側擊一些他的事,為的就是要更了解他。
「你的論調很有趣!如果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面具,你的面具又是什麼?」這次輪到他先發牌。
「我想——應該是我的倔強和驕傲吧!」她的小臉蒙上一層淡淡的愁緒,一口氣喝光酒杯里的雞尾酒,繼續說道︰
「三年前,我媽病入膏盲,醫師建議我們讓她安心養病,心無旁騖的陪她走完人生最後一程。因此,我爸爸公司里的一切業務也跟著停擺,公司也因為營收不佳,今天才淪落到被你們並購的命運,現在爸爸為了怕觸景傷情,連唯一的房子都要賣掉了,可是他一點也不覺得後悔。
從我媽媽生病的那一刻起,我知道我不能再像從前那麼稚氣、長不大,我必須學會獨立堅強,做個不讓父母操心的好女兒。」
一說完,她烏黑清亮的黑眸蒙上一層水氣,讓她看起有份楚楚可憐的嬌美。
嚴殊影緊盯著她美麗的臉龐,不由得看得出神。曾幾何時,小女孩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小美人了?
「說的也是,這幾年你父親的確消沉很多,看得出他心底其實很苦。」
「嗯,最可憐的是,目前他還無法從喪妻之痛中走出來。」她輕嘆口氣。
嚴殊影望著她深思的模樣,不知怎的,一股迷亂的情緒在他心底泛開。
這個女孩身上有種教人著迷的氣質,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特質,既淡漠又疏離,但若不介意她身上的冰山氣息,願意和她親近攀談,便會發現她也有親切可人的一面。
「你要不要繼續升學?」嚴殊影隨口問道。
「我沒有打算要讀大學,就算有考上大學我也不會去,我想要找一份工作,晚上去服裝學苑進修一些設計課程。」
「你對服裝設計有興趣?」
梅暗香點點頭,「我的夢想就是等我存夠錢時,到藝術之都巴黎去留學。」
「你一定會完成你的夢想的。」
「謝謝你,沖著你這句話,我再敬你一杯。」
不知道是酒的緣故.還是他的緣故,她發覺自己的心,因為他的存在開始躍動起來,這是不是就是愛情呢?
想到這里,她禁不住又連喝了好幾杯雞尾酒。
☆☆☆
懊死!他萬萬也沒想到梅暗香的酒量會這麼差,才幾杯雞尾酒下肚,她就醉得不省人事。
一下車,嚴殊影抱著走路都走不穩的暗香上了電梯,進入他的私人豪宅。
他的公寓和一般的單身漢公寓並不一樣,整間公寓采開放式設計,以暖色系為主色調,白天的時候這里一定陽光充足,晚上的時候氣氛必然溫馨。
「殊影……」她驀地輕呼他的名字,這是她第一次不喚他嚴大哥。
「什麼事?」
「沒事,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好想吐。」說一說完,她就干嘔起來。
他連忙把暗香帶到浴室里,放她一個人在浴室里,沒有多久就听她對著馬桶狂嘔的聲音。
十分鐘後,她全身虛月兌的從里面走出來。
坐在客廳里沏茶的嚴殊影,看到她走路走得跌跌撞撞,二話不說走過去,顧不得她的驚呼便將她攔腰抱起。
「桌上有幾杯剛沏好的熱茶,可以醒酒,你要不要先喝幾杯?」他邁步走向沙發把她放了下來。
她柔順的點點頭,乖乖的喝光了一整壺的茶。
「好一點了嗎?」
「嗯。」她點點頭。
「我抱你去客房睡覺。」
嚴殊影抱著她到客房休息,輕輕地將她放置在床上,他轉身準備離去,沒想到梅暗香竟然從床上坐起來,從後面環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