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勒還不賴 第5頁

「那男人可真是幸運,我恭喜他。」

「沒有他,只有你!」

孅孅也深吸了口氣,不容許自己退縮。她踮高腳,帶著涼意的小手攀上他頸項,但那雙絕美的眸子卻是熾熱的。

「格沁貝勒,我喜歡你!」

她她她她……她說了什麼?

榜沁瞠大俊眸,張口結舌,心跳如擂鼓。真該死!虧他剛剛還在笑她呢,此刻卻明白,原來心似要蹦出胸口竟是這樣的感受。

就在他尚未消化完這份震驚之前,她送上了唇瓣,羽毛般地輕輕啄吻他。

全身血液沖向頭頂,他看見了眼前的一片幽暗。

是的,一片幽暗。這是他第一個念頭,但他一點都不能否認,她的唇真是該死的甜蜜、該死的誘人,以及該死的香醇……

「你也是……喜歡我的吧?」

在他還深陷于慌亂中時,她退開了,張著一雙澄澈的大眼問他。

長這麼大,格沁頭一回詞窮。

他應該正經八百地要她牢記來自于「禮儀之邦」的「男女授受不親」規矩,還是警告她別胡亂去親一個男人,或是跟她說這個吻一丁點、一絲毫都無法打動他,然後將她逐出帳外?

他辦不到,只怕傷了她,讓那雙澄澈大眼揉入了傷心。

是他的錯,是他先前的舉止讓她有了錯誤的認定,他應該據實以告,說真正想要她的人是他們的皇上,而不是他,不能是他。

就在此時,一句冷冷的提醒自他腦海浮出……

偷拐搶騙,無所不用其極!

如果他據實以告,別說帶她回京城,就連想要和她再見一面,都會變得困難無比。

他咬咬牙,逼退自己的良心。

這樣吧,他勸自己,先將這單純的小泵娘哄回京城里,等她見識了中原國都的繁華,感受到皇帝的權勢及對她的恩寵,也許她就會改變主意了。

大清天子不但是條真龍,更是個真英雄,她會喜歡的!

能夠長伴君側,這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期盼呢!

念頭既定,格沁重拾了往日的俊魅笑容。

「孅孅,妳到過中原嗎?」他問。

她瞪大眼兒,小聲央求。「嗯,求求你,可以再說一遍嗎?」

他不懂。「我只是問,妳曾經去過中原嗎?」

「不是這一句、不是這一句……」她焦急搖頭。「我是說,嗯,你剛剛喊我什麼?」

「我喊妳……」他恍然大悟,重新啟口。「孅孅。」

罷喊完,他就看見了那雙黑燦眼珠里的快樂。一股罪惡感爬上心頭,他沒再作聲。

而她依舊憨笑著,搖搖頭說沒去過中原。

「那麼,等到戰事結束後,妳願意跟我回中原嗎?」

他等待著,卻看見她搖頭,然後在他微訝的眼神里,她皺皺鼻子嬌笑,開了口。

「不!不只是中原……」眸光熾烈。「天上地下,只要你開口,我都會去的。」

榜沁閉上眼楮,真是有些想死了。

接下來的日子,格沁不斷地在理智與罪惡感之間掙扎。

他「勉強」自己接受孅孅對他的好,並告訴自己,他的接受是不想讓她傷心,也是為了皇帝叔叔,僅此罷了,僅此罷了。

但真是僅此罷了嗎?他似乎已經愈來愈無法肯定了。

在此同時,他的「幸運」依舊眷顧著他,不只是在戰場上,似乎還包括了他和孅孅的「談情說愛」。

郝康將軍突然調他到左思草原上勘視地形,而他騎馬到了那兒,竟遇著了正在和一群野山羊玩耍的孅孅。

「格沁貝勒!」

他的馬還沒接近,她就已經看見他了。她快樂地揮手大喊,讓他連掉頭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怎麼這麼巧?」她扯住他的韁繩直笑,笑得連太陽都要失色了。

他俐落下馬,也笑了,卻笑得隱含無奈。

「是很巧。」他點頭,明白這會兒不單是他和她之間的問題,怕是連郝康及她叔叔都試圖撮合他們。

「既然你來了,就別趕著回去……」她拖住他的手往前跑。「走!我帶你去看英雄。」

英雄?他微微蹙眉。那是什麼?

他還沒來得及問清,已被她拖進了野山羊群里。接著她竟和l頭正在吸乳的小羊搶起了母羊,惹得小羊咩咩叫,母羊不舒服地扭動,她卻不肯松手。

「妳想做什麼?」

說實話,即便是聰明如他,也看不懂了。

「我想喂牠吃女乃,但牠不肯。」

「人家自個兒吃得好好的,妳干麼這麼玩牠?」

「你不懂啦,『英雄』是我幫忙接生的,好歹也該讓我這接生婆嘗嘗喂女乃的滋味嘍!」

他恍然大悟。原來英雄是一只小野山羊?

「快快,你幫我捉住英雄,我把女乃擠在手掌里,就不信英雄不肯就範。」

他原來深覺荒謬,卻被她的固執給打敗。

在兩人的攜手努力之下,母羊小羊紛紛投降,英雄成了狗熊,牠放棄了野生的慣性,伸舌往孅孅掌心舌忝舐起母羊的乳汁。

見小羊就範,孅孅喂得更是起勁,直至小羊飽足才肯停手。一俟她停住,母山羊立即領著寶貝兒子,咩咩咩地快速逃離了兩個瘋人。

孅孅沒再追,只是雙臂大張仰倒在草原上,得意洋洋。

榜沁曲起長腿坐在一旁,恍神地審視著那張寫滿快樂的小臉,想了又想,終究是忍不住了。

他半傾身軀,伸出長指,溫柔地為她拈掉了方才與小羊纏斗時,小臉上沾黏的草屑。

「看見人家沒命地逃,妳就開心?」雖是苛責,語氣卻是寵溺的。

「才不是這樣子呢!」她側臥著身軀面對他,不服氣地噘嘟嘴兒。「是牠不該不領受我的好意。」

「所謂好意……」他含寵帶憐地輕敲了敲她光潔的額。「是要替對方想想,妳覺得好,牠覺得不好,那就不能算是好意了。」

「格沁貝勒!」

她的瞳眸瞬間寫滿了崇拜。

「你隨隨便梗的一句話,都和我們真神的真理很貼近呢--」

對于她的崇拜,他只是譏諷地扯唇,轉開話題。「為什麼要叫牠英雄?」

「那是因為……」

孅孅坐起,雙目熠熠。

「那天我到溪邊采野菜,正好遇到牠的母親生產。一胎四只,其他三只都沒事,只有牠四肢沒長好,血淋淋、病懨懨的,眼看就要沒氣了,是我將牠抓起倒提,無撕胎衣,再拚命拍打牠的身體,在牠耳邊高嚷『張開眼楮!張開眼楮!你辦得到的,因為你是個英雄!』,末了,牠竟然真的活過來了……」孅孅點頭。「你說,牠是不是該被喊做英雄呢?」

他沒作聲,因為覺得她才是英雄。

他不得不重新看待她。原來在她看似柔弱的外表之下,竟是包裹著一顆擁有堅定意志的心。

「這就是妳平常的生活?」

他語帶玩味。「和叔叔上戰場、和大哥在營帳中討論軍機,還有偶爾為野地里的小山羊接生?」

「還有呢!」她可愛地笑了。有時跑到敵人營帳里,和人在床下談心。

兩人會心一笑,同時想起了那個初識的夜晚。

「除了這些,難道妳就沒有其他女孩子氣一點的游戲嗎?」他好奇。

她再度趴上了草地,小手托撐腮幫子,縴足左右勾玩。

「我會唱歌、會跳舞、會烤肉,還會背誦可蘭經,是從頭背到尾、一字不漏的那種唷。還有呀,我會泡制馬女乃酒、會彎弓射箭、會趕羊……對了,還有……」她轉過小臉,目中滿是星點。

「我還會捉蛇和釣毒蠍子,你說,我本事不本事?」

听了她的「專長」,他為了她將來在北京城里的日子而嘆氣。

將她哄回京城,不就形同將一只野鳥關進了金絲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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