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勒還不賴 第9頁

榜沁忍著癮楚爬起,汗水、血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但他仍是挺起胸膛轉過身,步履不穩地以這副狼狽慘狀朝圖爾思走過去。

再來吧!他甚至還朝圖爾思挑釁地勾了勾長指。

他或許沒有敏捷的戰斗力及魁梧的體魄,但他有絕不認輸的意志,為了孅孅,他辦得到的……一定辦得到的……

辦不辦得到暫時無法得知。賽鐘響起,圖爾思贏了第二回合。

「格沁哥哥!」

賽鐘剛響,孅孅就急奔上台。她將鼻青臉腫、俊容走樣的格沁扶下台。

雖說俊顏不再,但她只是心疼,心疼得要命。都是她不好,干麼無端端訂下這種賽局,害他受這種罪?

「你不要再讓我大哥了!好不好?好不好?算我求求你啦……」

為了怕影響他的心情,她硬吞下淚水,趕緊為他搓揉瘀腫、拭淨血水,並送上了涼水。

榜沁神識昏然,閉目休息。

原來……這傻丫頭對他還真是有信心呢!竟然當他是為了顧全她的面子,而讓她大哥?拜托,天底下會有人笨到讓人讓到快丟了小命的嗎?他不是在讓,而是他本來就只有這樣的料而已。

但現在怎麼辦?如果他依舊堅持不讓孅孅失望、打贏比賽,那可除非是天降奇跡了。

第三回合開始,圖爾思扭扭手腕、撲過中點線,乘勝追擊。

猛虎螺旋、腳剪夾頭、翻摔反制……

凌厲招式一套緊接著一套,誰都瞧得出格沁又要輸了,可在此時,他一腳拐過去,看似勁猛,卻只是虛招,沒料到圖爾思猛然發出一聲大吼,膝後吃疼跪倒,雙腿劇麻,無論如何都站不起來。

「真是見鬼了……你……你你……這是怎麼回事兒……」

彬倒在地的圖爾思憤怒地指著格沁。格沁忽見一線銀光正中圖爾思喉間,圖爾思陡然喉間吃緊,什麼話都擠不出來。

榜沁上前,在圖爾思身旁發現了一顆小小的白色石子。

原來--格沁恍然大悟,他這一路的「幸運」其實是有人暗中相助。

是誰?

是誰明明像是要幫助他,卻又躲著不肯現形?

拈壓手上的小石子,他知道對方的功力深厚,就連塊石子也能當作武器,且手法快得令人匪夷所思。

榜沁想到了一個人,他蹙眉遠眺,搜尋台下擁擠的人群。

但陽光太過刺目,人潮又太過擁擠,他什麼可疑人物也沒瞧見。直至賽鐘響,圖爾思始終沒能爬起,格沁贏了這一局。

包夸張的是,圖爾思的雙腿就因這一踢而長跪不起,最後還動用了幾名大漢才將他扛下台去,下台之前,圖爾思垂首認輸。雖然他輸得有些不明不白,但對這能在青天之下動用「妖法」的「鬼將」起了忌憚,再也不敢小看格沁了。

而孅孅雖是心喜于情郎得勝,但又關懷兄長腿傷,是以緊隨著圖爾思等人離開。

比賽結果一公布,屬于「鬼將格沁」的喝采再度喧騰,人人都在現場,親眼目睹了像座小山似的圖爾思是如何被格沁瀟灑愜意地一腿打垮。

台下眾人興奮交談,台上的格沁卻難以融入。

他的眼神來回于嘈雜的人群里,始終一無所獲。

摜跤大會後又過了半個多月,叛軍投降,回疆亂事至此平定。

興奮滿滿、神采飛揚的郝康將軍立刻宣布收拾戰備,三日後班師回中原。

當然,他可沒忘了盛意邀請額色筍拉及圖爾思等人到京城接受皇帝封賞,而另一個同返京師的重要人物,自然是孅孅了。

終于,可以回家的時刻到了,但格沁卻突然發現,他已經不想回去了。

即便他在這兒莫名其妙成了「鬼將格沁」,成了人人景仰的大英雄,讓他感到滿懷不自在,也覺得心虛,但至少和回京以後的結果相較起來,他還寧可留在回疆。

「孅孅,妳住邊了回疆,過一陣子冬季又快到了,北京城冷得慌,要不我先別回去了,留下來陪妳,咱們等明年或後年再說吧……」

班師命令下達,那編盡口拖延耍賴著不想走的人,竟是先前口口聲聲嚷著要回京過好日子的貝勒爺。

只是格沁的「體貼」卻讓孅孅不開心。

「格沁哥哥,你是怕我跟去會礙事嗎?我不怕冷的,還有呀,你這借口著實荒謬,大清天子既是盛意邀咱們到中原去,我能因為怕冷而不去嗎?此外,我也是很想、很想見見你們的皇帝。」

小臉兒緋紅低垂,格沁明白了她的意思。

孅孅想見皇上,和皇上想見她的原因大不相同。皇上是他的親人,他的父母不在了,一切由這親叔作主,她想與他共效于飛,自然得先過了皇上這一關。

只是……

他人在回疆時,還可以佯裝忘了皇上托付的事,但回到了京城,他還能夠再若無其事地和他的親叔叔搶一個女人嗎?

「還有哇……」孅孅又開口,說話前還先左顧右盼了下,壓低嗓音。「格沁哥哥,有件事兒我連大哥和叔叔他們都沒提過,我有個師父就住在中原的黃山上,這一趟我知道要到中原去,開心得不得了,幾天前就已傳信告訴師父了,就算不為見你們的皇帝,我也得去見見他老人家的。」

師父?教什麼的師父?趕羊的還是跳舞的?繡花的還是烤肉串的?

榜沁皺眉,頭一次發現他並不完全了解她。

拗不過孅孅,格沁終于拖著沉重的腳步,跟隨郝康大軍踏上了回鄉之路。

在班師回中原的路上,孅孅沒坐轎,騎著匹小紅馬,跟前跟後地緊隨在格沁身旁,興奮快樂溢于言表。

反倒是格沁,常常魂不守舍,別說不像個英雄,就連往日那京城浪少的模樣,也幾乎全然不符。

一路上曉行夜宿,沙漠色澤由深黃轉為淺黃,戈壁終于被遠遠拋在後方。城關在望,家鄉近了,眾人情緒高昂,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滿滿的笑,只除了格沁。

這一日,經過了百里跋涉,夜已至,大軍落腳在一處峽谷中,扎營生火。

幾個弓箭手打著了獐子及黃羊,吆喝著刮毛去皮、掏洗內髒、燒烤抹料。

人人忙著聞香、忙著搶肉,只格沁一個人坐在遠遠的角落,沒吃也沒搶,眼神不時落在孅孅身上。

不過,倒也不需要他這貝勒爺親自動手,眼前黑影遮下,一陣香味撲鼻。

「快吃了吧!瞧什麼呢?」

先挾了一口喂他,孅孅再將盛著燒肉的芋葉塞進了格沁掌心,還連帶送上了一記嬌嗔。

「傻子一般,真是好笑。」

「是呀!甭瞧得那麼緊張啦,這丫頭的心哪,早就不是咱們的嘍!」取笑聲音來自于另一頭朗笑的圖爾思。

皺了皺鼻、噘了噘嘴,孅孅用著回語反駁兄長,卻引來了眾人的一陣大笑,笑這姑娘還在嘴硬,這一趟漫漫長路,與其說是討封賞,還不如說是送親的成分佔多數。

是送親沒錯的,格沁失魂落魄地想,只是與她結縭的對象,並不是他。

火光跳耀、眾人笑鬧,甚至有人帶頭奏樂起舞,格沁卻仍在沈思。

他從不認為自己是個謙謙君子,更始終拿離經叛道的渾事兒沒當回事。

但在有關于孅孅的事上,他終于深切體悟--他不過是個凡夫俗子。

即便平日胡鬧慣了,但他卻仍然有著牢固的忠君思想。

逆君叛君,奪君所愛,他真的辦不到。因為那個人是皇上,也是打小將他養大的親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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