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看著辦 第15頁

事實上,他的動作已是輕微得不能再輕了,只是自從他為她療傷之後,她的身體彷佛識得了他、好像在等候著他,所以才會在那樣的輕觸之下,那麼失控、激烈地反應。

她坐起,他臉紅,兩人的目光都同時投向了側房。

幸好鼾聲沒停。也對,巧兒那丫頭向來是睡到了連火燒也毫無知覺的。

他尷尬,她靦,兩人目光重新交會,卻又都不知該說些什麼。

「妳……」

「你……」

兩人同時開口卻又同時停下。她酡紅著小臉,垂低了柔美的螓首。

傍晚時格沁來過,向她道出了和朝陽打賭是為著想盡早幫他們送作堆,也告訴了她朝陽的話,說他還要再問她百遍,以求挽回她這童養媳的誓語。

末了,格沁說了,這死小子應當已知自己先前的錯了,只是脖子太硬,不會低頭,又不會說些好听話。

如果妳也是在意他的,那就再給他點兒時間吧。格沁笑咪咪地做下結論。

現在他果真來了。如果他是想來再問她要跟格沁還是跟他,她已經決定了,要老老實實面對自己的心,不再偽裝,也不再撒謊,就算受他嘲弄,她也是要說清楚的。

名義上,她是他的人,心靈上,更是的。

她喜歡他,從很久很久以前就開始了,只是她始終不願意相信。

抬高清麗雙眸,她凝神等待著他的問句。

「妳……我……」

大男人慣了的慕朝陽在見著她乖巧如昔的眼神時,卻是全身不自在。

他不是不會對女人情話綿綿,只是,對象從不是她。他向來可以輕松與人胡扯,可對著自己愈是在乎的人,他愈是放不開。

所以,在他支吾了好半天之後,開口說的竟是──

「別以為我是來看妳的,也別在那邊裝乖扮無辜了,我只是擔心惡童有沒有偷跑而已!」

真該死!他幾乎想甩自己耳光了。他想說的根本不是這個!

俏臉沈下,美瞳失色,童雅惜咬著女敕唇,冷冷開了口。

「是嗎?那你已經見到了,惡童並沒有逃走。」

是她自己傻,才會相信格沁的胡說八道。朝陽壓根兒不在乎她的,他在乎的只是她這惡童有沒有再度跑出去闖禍罷了!

「沒有逃走並不代表不會逃走!還有,是誰教妳武功的?是誰給妳出的餿點子?竟敢向天借膽、挑釁公權力?惡童?!我還『餓童』──餓死的童子!」

要命!這也不是他想說的呀!他的嘴,怎麼這麼不听使喚?

她的目光更形沈冷了。

「就是因為有太多像你們這樣自以為是、高高在上的人,所以這個世間才會有那麼多餓童。」

「餓童?哪年賑災救濟我慕朝陽落于人後?需要妳用這種方法來替我慕家做好事?」借機罵人斗嘴是他最大的本事,這可比開口示愛要容易多了。

「我做好事不是為了替你慕家積德,我為的是我自己!」她昂高了倔強的小臉蛋兒,生氣了。反正,她已不需再在他面前偽裝成那個小受氣包了。

「話說得輕松,如果妳的身分遭人揭穿,可不是妳一個人倒霉遭殃。屆時,我慕家上上下下、老老小小都得陪著出事兒的,妳到底懂不懂?到底想過沒有?」

「我是不懂!」她突然冷冷地笑了。「難怪你會迫不及待要拉個公主來串門子。引個公主進門就好比身上貼了張護身符,全家老小不用燒香就會有人保佑了。」

「是呀,引個公主總好過養個家賊在身邊,早晚會被搬盡掏空!」

「你──慕、朝、陽!」

童雅惜憤憤不平。「我自認不是賊,我竊得的銀兩寶物沒一樣是為著私心,不許你用那種字眼誣蔑我!還有,我不曾偷過你慕家一根針、一條線,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

「不偷針不偷線?那當然,惡童看上的自是值錢貨。不提別的,妳這十二年來住慕家的、吃慕家的,吃喝享用,哪一樣委屈過妳童雅惜?」冤枉呀!老天!他、他、他怎麼會這麼說?!

他這張該下地獄的爛嘴巴!雅惜是他的人,吃他的、住他的,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他在說什麼呀?!他就非得把場子搞得那麼僵嗎?

心底哀嚎,但慕朝陽臉上只是嘴角抽搐,咬咬牙,他硬是忍下了道歉的話。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向女人道歉?丟人現眼!

背轉過身,慕朝陽忽略了童雅惜乍然死白的臉色。

嗓音清懶,她索性鑽入被褥底下,背對著他。

「你走吧,我累了,夠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被了?明白?她若能明白那才真叫有鬼,因為連他自己都已經弄不明白自己的來意了!

握緊拳頭,慕朝陽得用全部的意志力,才能夠阻止自己向床上人兒低頭賠罪的沖動。

氣氛太差,不適合真心告白,更不適合他那句「雅惜,嫁給我吧!」的求婚詞兒。

算了,反正兩人住得近,明兒個等她氣消了再來過吧!到時,他非得逼自己將那句求婚詞兒給說出口!

怒拂袖,他乒乒乓乓、像是被誰得罪了一般憤然離去,不同于來時的躡手躡腳、小心翼翼。

直至他離去,她終于忍不住,縴肩不住地抽動,哭了好久、好久……

棒日清晨,大事不妙,童雅惜不見了。

巧兒跌跌撞撞地跑去告訴夫人,夫人告訴老爺,老爺敲鑼打鼓派人到處去找,就是沒人去通知少爺。反正他也不關心的,人人都這麼想,沒人知道少爺一大清早就上街去買豬肝、買鮮花了。

買豬肝,是幫雅惜補補被他氣壞了的身子;買鮮花,是想對她做真心的告白了。

末了,豬肝配上鮮花,是他的早餐。

「你唷你!」慕夫人一邊甩手絹兒包鼻涕、一邊指著兒子罵。「都怪咱們整日縱著你,這麼好的媳婦兒都讓你給氣跑了!」

昨夜他去找雅惜的事兒沒人知道,卻個個都猜得到雅惜是被他給氣跑的?

只是……慕朝陽怏怏不樂地將臉埋在鮮花里。他會說那些話,又不是故意的。

他哪知道雅惜這回會這麼認真,還氣得跑掉了。這十二年來他哪天少給她氣受了,每回她還不都乖乖受氣,偏在他不想她跑掉時,還真給他跑掉了。

不但跑了,還跑得挺本事的,連他這皇城禁軍統領出動了手下菁英,就是尋不著她。

不懂!這京城不過碗點兒大,她怎麼這麼會躲?

「她要跑是她的事,我又沒拿棍子趕她走!」心里明明疼得直淌血,偏偏嘴巴還是硬邦邦地惹人生氣。

「死小子!這個時候你還說這種話?!」

放炮的改成是跳腳的慕老爺了。「這麼多年來,你是怎麼折騰惜兒的誰都看得見,她念在慕家對她的恩情就都算了,可你竟拿她來和人打賭?還說要將她送人?這種窩囊氣誰受得住!」

「受不住還不都受了十二年?她就非要在這個時候和我斤斤計較!」

虎地一聲猛拍桌,鮮花配上豬肝咕咕咚咚一塊兒滾落到地上。

「這麼大聲拍桌子,你是想要干麼?」

慕老爺勒袖管了。都怪他平日太過懦弱,才會害得乖媳婦兒吃了那麼多苦頭,這逆子今日若敢再胡亂發飆,他也要陪著發飆了。

「沒干麼,既然人人都說是我的錯,好,那就算是我的錯。人既是我氣跑的,大丈夫敢作敢當,不找到她我就不回來,總成了吧?」

二話不再多說,慕朝陽大踏步跨出了慕家二老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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