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來了,我拿個醫療箱。」魏青楓應道。
她拿起常用的醫療箱,往小巴士走去,怎料走到一半,忽然覺得醫療箱的背帶被人拉住,她真的有些不快了,醫療箱內有些藥品是用玻璃瓶裝的,要是帶子被拉斷了,藥箱摔到地上,有多少人將因為藥品缺乏而延誤治療。
她可以容忍楚湘伊的任性,前提是不會有人受傷,但是若涉及人命醫療,她是無法寬恕。
「你要去哪里?」楚湘伊死拉著帶子不放手。
「想知道?」魏青楓回過頭,冷冷的睨著她。
「嗯。」楚湘伊輕輕點頭。
「那就上車。」她該受點教額。
「上車?」楚湘伊有些猶豫。
沒等她同意,魏青楓反手一捉,將人拉上車,車門一關,司機一看人數到齊了,油門一踩,駛向前方。
九人小巴士開得很平穩,車上坐了兩個醫生、兩個護士和一名隨行的藥劑師,另外還有一個不速之客。
「魏醫生,你怎麼把她也帶來了,你是故意要給我們添麻煩嗎?」李若瑤的個性很直,故意當著人家的面說得很大聲。
「她想跟就讓她跟,反正車子坐得下。」魏青楓一說完,轉頭看向臉色有些發青的楚湘伊。「我們要替住偏遠山區的老人送藥,順便為他們診療,看看他們的居家環境。」
「送藥?」藥要送到人家家里?
「因為那些老人家大多行動不便,或是沒辦法下山看病,所以我們鎮上發起送愛到偏鄉活動,幾個診所輪流派醫生到山上看診,並把連續處方箋的藥準備好,三個月份,這樣他們就不用下山拿藥。」
年輕人都出外工作了,家中只剩下老人,人上了年紀有很多慢性病,想要根治幾乎不可能,只能用藥物控制,使病情別再惡化。
「你們為什麼要去,錢又不是很多。」沒人會做這麼笨的事,幾個病人而已,誰管他們死活。
「為什麼要去?」魏青楓笑了笑,看著車子開始順著山路往上開。「沒有為什麼,這是身為醫生的職責。」
「醫生的職責能讓你賺很多錢嗎?只要你把阿風還給我,你要多少我都能給你。」對楚湘伊來說,沒有用錢買不到的東西。
一听她將人當成貨物買賣,魏青楓除了感到訝異,對她不免也有些同情,看來她的生活真的很貧瘠,無法明白為他人付出關愛是多麼美好的事。
不過魏青楓尚未開口,一旁的正義之士已代替她發言——「還什麼還,人又不是你的,你憑什麼來要人,如果有錢真的這麼了不起,你怎麼買不到你要的男人?你回去玩吧,日本有推出男版的。」用錢砸人很神氣嗎?他們青山人有得是骨氣。
「若瑤,你說得太露骨了。」連都說得出口,實在不能小看她這個霸殺小護士。
「魏醫生,你對她客氣,她會以為你是軟柿子,一直欺負你,如果我們不硬起來,她都要欺負到我們頭上了。」醫生護士是一家人,要連成一條線,不能讓外人看他們好欺負。
魏青楓笑著拍拍李若瑤的手,要她收斂點,別霸氣外露,把男朋友嚇跑了。「楚小姐,阿擎不是個人收藏品,他有自己的意識,有自己想做的事,你不能只想著要把他變成你想要的那個樣子,那就不是他了。」
不是原來的那個人,她還要嗎?
「少跟我說教,若不是你,他為什麼連家都不回,連著幾天都讓人瞞著他不在家的事,讓我空等,全是你的錯!」
楚湘伊真的不知道衛擎風已經不在白屋,她以為他又一個人躲起來刻木頭,所以她很有耐心的等他,相信有一天他會被她的一心一意所感動。
可是她等了一天、兩天、三天,直到第四天,她覺得不對勁,他就算再怎麼沉迷于刻木頭,總還是要吃飯的吧,可是她都沒看到佣人多準備一份飯菜,于是她沖到地下寬,這才發現里面空無一人。
李若瑤噗哧一聲,接著放聲大笑,甚至笑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了。「你是傻子還是笨蛋,人家明顯是在躲你,你看不出來嗎?他不願意看到你,甚至連家也不要了,你看看你有多可怕,居然把主人都嚇跑了。」
「你胡說!阿風才不是這種人,我們從小靶情就很好……」楚湘伊不願接受殘酷的事實,憤怒的大吼。
「他有說過他喜歡你嗎?」李若瑤的這個問題一針見血。
「他、他……」楚湘伊頓時氣虛,遲遲無法回答,因為他真的從來沒有說過喜歡她。
「他有說非你莫娶嗎?」再裝呀!裝不出母老虎的樣子了。
楚湘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十指緊抓著裙子。
「看你的反應,他也不可能跟你說過什麼甜言蜜語吧,男人如果愛一個女人,是不會讓她傷心的。」看楚湘伊被堵得說不出話來,李若瑤覺得好痛快。
「若瑤。」
「什麼事,魏醫生?」要她再多說一點嗎?她還能吐出一口井的口水將人淹死。
「到了。」第一家,陳友旺老先生。
他們今天要去十五家,等回到鎮上應該已經晚上了。
「到了?」什麼意思?
中途被打斷,李若瑤一頭霧水,直到林安怡在她耳邊低語幾句,她才一臉好險的拍拍胸脯,小心的避開楚湘伊。
精神狀況不佳的人要避免受到刺激,全車的人都發現楚湘伊的情形不對勁,只有神經特粗的她還在那大放厥辭,若是她仔細一瞧,不難瞧見楚湘伊的手心被她自己樞得流血了,只要再加一點點壓力,她就有可能爆發。
車子在山道上行駛本就多擔一層風險,若是多了個情緒失控的女人,後果如何沒人敢預料。
好在陳家離得近,司機趕緊駛進水泥鋪的前埕,一幢磚砌的平房就在眼前。
「陳伯,你好,腳還好嗎?」魏青楓提著醫療箱走進環境髒亂的屋內,一股傷口化膿的臭味迎面而來。
客廳的木制長椅上鋪了一條棉被,棉被上躺著一個七旬左右的老人,他腳跨在椅把上,一腳的褲管往上卷。
「魏醫生,你快來幫我看看,我前兩天去巡菜園時跌了一跤,不小心割傷了,我本來以為沒什麼,就隨便擦了點藥,可是昨天一早覺得腿疼得要命,好像腫起來了。」陳友旺痛得沒辦法起身,看不到傷口。
「好,你別動,我來看看。」魏青楓仔細看了看他的傷口,說道︰「要打一針,把膿水擠出來。」
「很嚴重嗎?」他覺得有東西在肉里鑽來鑽去。
她笑笑地在他腿上做肌肉注射。「不嚴重,用醫生的藥就會好了。」
楚湘伊好奇地捏著鼻子趨前一看,當下嚇得臉色慘白,連連退後好幾步,尖叫道︰「蟲,有白色的蟲在動!」一說完,她馬上跑到屋外去吐了。
「醫生……」陳友旺一把老淚嚇得快滴出來,以為自己快要死了。
「別擔心,小事,我的話你還信不過嗎?把一點腐肉割去了就沒事了,你以後去菜園要穿鞋,不能光著腳丫子,泥土里有很多我們看不見的蟲卵會附在人的傷口上。」
好在那是蒼蠅卵化出的小蛆,要是那種會隨著血液流進體內的寄生蟲,那就比較難處理了。
陳友旺的傷口化膿變成死肉,蒼蠅最喜歡在腐肉產卵,大約明天這個時候,這些白姐就會變成蒼繩飛走了。
「魏醫生,她吐得很慘。」林安恰彎身,附在魏青楓耳邊說。
魏青楓朝外看了一眼,神色未變的道︰「吐一吐清清腸胃也好,省得積了一肚子廢氣對著人亂噴。」說完,她清亮的陣子閃過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