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讓我靠? 第22頁

癌身看著小如方塊般的車潮,蕭政易陷入回憶般的說︰「我說我要給妳一個地方,最繁華,卻永遠不會見到寂寞的地方。」

這清悅低柔的聲音竟是這麼地溫馨,這話語竟這麼地熟悉,鐘戈彤心中的思緒翻騰著,「你說……你要告訴我所有我想知道的事。」遲疑地提出要求。

那個仍舊立在窗邊的男人,那灑照了陽光的身影,為什麼那麼該死的牽引著她的心?鐘戈彤在心中極力抗拒著自己現在心中的意念,她想走近他,可她又怎能走近他呢?

「不錯。」蕭政易沒發覺到她的掙扎,他仍沉浸在自己這不光明的舉動,他無法確定自己所做下的決心是對是錯,真要讓她再回到過往,再受一次傷嗎?愛她,他難道真忍心這樣嗎?

「告訴我,妳想知道些什麼。」嘆了口氣,他轉回身看著她。

「我想知道為什麼我老婆會出現在我大哥的辦公室里?」略微低沉的堅定男聲突然打破這一室的靜寂。

門口站著的是匆忙丟下客戶,跑上十六樓來追老婆的蕭政豪,此刻的他正一派輕松的站在被打開一半的門口。「不過,現在我不急著知道答案。」

他走過來拉住被嚇了一跳的鐘戈彤,「樓下的客戶還在等著妳的資料。」拉過她,蕭政豪回頭嘲諷的對他大哥笑了笑,「我想,你應該不會閑得每天只想找我老婆聊天吧?」

第八章

「妳想知道我是個怎樣的人嗎?」緊星滿空,兩三片不太厚的烏雲偶爾擋住明月星光,山間的夜空特別美麗,和鐘戈彤一起躺在還有些潮濕的草地上,仰首天際,蕭政豪隨性提起般的問道。

枕在他強壯的臂彎中,鐘戈彤沒想到會听到這樣的問話,就像她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會在晚上十一點多,帶自己來看根本看不清一朵花的「花季」。

「當然想,你是個怎樣的人?」略帶困意的聲音柔柔地問。

「妳以為我是個怎樣的人?」他有些好奇自己在她眼中的形象。

「很聰明,有點自負卻也充滿自信;而且很帥,很像是豪門世家會教育出來的最優秀的繼承人。」鐘戈彤以軟軟的語調說著。

「我的一切都是自己得來的,和血緣沒什麼關系。」看到鐘戈彤望向自己的眼神,他不悅地捏捏她的臉頰,「不相信我?」

她拉開他的手,想了一下,然後肯定地點頭說道︰「相信,你不是肯讓別人安排的人,你的驕傲不會讓你接受別人的幫助。」

蕭政豪親了下她光滑的額際,「我已經習慣做別人認為最困難、最不可能做到的事,我總是對自己說,世界上原本就沒有東西是能輕易得手的,任何想要的東西都得盡全力去爭取。」包括愛情,模模那柔細如絲綢的長發,他輕輕卷弄著。

「我不是蕭勁揚養大的,從哈佛畢業後,我才帶著畢業證書回來找他,頂著哈佛企管博士的頭餃,我走進那個曾經仰望了許多次的大樓。我穿了西裝、打了領帶,手上只拿著一張畢業證書。

「我要人通知蕭勁揚,他有一個剛拿到哈佛博士學位的兒子來找他,妳知道嗎?當時那個櫃台小姐的臉就像現在的妳一樣的好笑。」忍不住又捏了她粉女敕的頰,她臉上驚訝的表情讓他忍不住輕笑出來。

鐘戈彤轉開他的臉,輕捶著他的肩頭抗議著。

蕭政豪卻拉住她縴細的柔荑,偷到一個香吻後才放開她,再平緩地接續道︰

「沒有人會想增加一個沒有用的兒子,尤其是一個在逢場做戲中不小心被做出來的兒子;可是,每個老板都會想要一個優秀人才,我知道如果沒有準備好一身讓他看在眼內的條件,他不會正眼看我一下的。

「我看過很多鄙視的眼光,我也知道怎樣才會見到人家欣賞的目光,我會是他知道的最好的人才。」蕭政豪語氣平淡卻充滿自信地說著。

只是鐘戈彤卻敏感地察覺到,那自信背後的一點點寂寞。

風徐徐地吹來,她將身軀更加緊靠丈夫,她並不覺得冷,可是她覺得他現在的心一定很冷。一種淡淡的愁緒在她心中成形,她覺得自己能感受到他的傷心--當一個人必須將自己當成一個工具時,會有多寂寞?

「我是鄉下的外公、外婆養大的,我母親只是個鄉下小雜貨店老板的漂亮女兒,很不幸的她到台北就踫到的企業家第二代,結果在被下藥的情況下有了我。

「所以我想,除了懷胎那十個月的痛苦和羞辱外,她對我應該是沒什麼感情的。在生下我後,她帶著我離開蕭勁揚,將我帶回她鄉下老家,半個月後,把我丟在那里,她自個離開,再也沒回來過。」奇怪,他從來沒為這件事難過過,可現在他卻覺得有種奇怪的東西刺得他心痛。

是因為旁邊的她嗎?他不禁在心中問著自己。

看著那雙含著傷心神色的眸子,他一向是討厭被人同情的,可她這樣的眼神竟讓他覺得她比自己更加知道那種心底的感受,他是在意過這件事的,只是從來不肯承認。

他從不肯承認在五歲那年,听到大人說自己是被丟掉的小孩時的恐懼感,那種被丟棄的感覺教他曾躲在被中哭得筋疲力盡,哭到睡著……那時的他完全不能了解自己為什麼會被丟掉?

經過那次的哭泣之後,他就告訴自己,這樣就夠了,事實證明,他也再沒為這件事難過過。

「你會恨她嗎?」輕柔地吻著他的唇,她將溫熱的掌覆上他寬闊的胸膛。

「怎麼會!小時候我不知道恨,等我知道什麼是恨的時候,我只是同情她;在那個環境長大,我知道那地方有多閉塞,未婚懷孕永遠是女人的錯,如果那個男人願意娶她,就算是很負責任了。

「可惜她很倒霉的踫上一個絕對不可能娶她的男人,只是,到現在我還是無法了解,她當時為什麼要將我一起帶走。」

「你有找過她嗎?」

「沒有,沒必要。我想她應該也不希望再有見到我的機會,那只會讓她想到自己所受過的罪。」蕭政豪冷漠地說,眼楮看著很遠很遠的地方。

「你外公、外婆對你好嗎?」

她的問題讓蕭政豪輕輕地笑起來,那笑聲是空空洞洞的,沒有愉悅的成分,有的只是一些嘲諷,「妳想,在那麼重男輕女的環境中,那個原本就被認為是賠錢貨的女兒,到了外地工作後,不僅沒有像人家的女兒一樣努力的賺幾年錢,寄錢回家幫忙蓋大屋,反而被弄大肚子,還把拖油瓶帶回家,這樣的拖油瓶會有多好的待遇?

「何況,他們還有十多個正常程序得到的真正孫子。」是很雲淡風輕的語氣。

鐘戈彤縴柔的手掌暖暖地包覆住他寬厚冷硬的手;蕭政豪將它捧到唇畔,印上輕柔的吻。

「那時我在他們之間活得很努力,在成長過程中,我也盡量不讓他們有什麼負擔,從我懂事以來就知道,少說話、多做事可以對我有最大的幫助,所以,在他們眼前我永遠都在做事。」可惜的是,即使在那樣的情況下,他身上仍然常常有著竹條的痕跡,所有被冤枉的事情總是接踵而來,即使,他根本不可能在那個時間在做壞事的現場出現!

「直到我國中畢業,在大家心目中,我都是個很乖、很安靜、很不計較的小孩。在領到國中畢業證書那天,我到濁水溪旁去大叫了兩個鐘頭,然後,到外公房間拿了十萬元,當晚搭夜車到台中。」他淡淡笑說,從此,他的生命就是由自己操控,那是他長久以來忍耐所得到的報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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