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以倫在心里吶喊,他可沒同意,不過他也不想掃大家的興,十年不見,人生又有幾個十年?
相遇是緣,這個緣在佛家來說,十年才修得同船共渡,百年才修得共枕眠。
季以倫看著霍心,霍心則是揚眉對著他淺笑,同時舉起手中的酒杯對他使了個眼色。
他看懂她的眼色,也舉起酒杯,一口喝光杯里的酒。
心頭鼓動、血液沸騰,是燈光太美嗎?不然他怎麼覺得這女人的舉手投足、眼神流轉,都在故意勾起那埋藏在心底的往事。
***
與其說季以倫不愛唱歌,更應該說他是五音不全──他永遠抓不住拍子,更別說能跟上節奏,最嚴重的是,他老是唱不對音。
于是他把唱歌的場面留給其它人,一走進KTV,一個U字型的沙發座,他選擇最邊邊的角落坐下。
沒料到隨後進來的霍心卻選擇在他的身邊坐下,他除了錯愕外,不能就這樣更換位置,否則倒顯得他這個大男人太小家子氣了。
唱歌的唱歌、喝酒的喝酒,音樂聲太大,講起話來都得嘴巴貼著耳朵,否則聲音會被轟隆隆的音樂聲給蓋過去。
「什麼?」就像此刻,霍心對他說著話,他卻听不清楚她在說些什麼,只好靠近她的耳朵問了一聲。
「我說,季以倫呀!你是很怕我嗎?」霍心的手臂黏著他粗壯的手臂,小嘴貼近他的耳邊,加大音量吼著。
他聞到她身上一股甜香味,那是香水混合著啤酒的味道。他沒看過她這麼喝酒,應該說當時年紀小,根本沒機會喝酒。
今晚,他也來者不拒的喝了不少酒,因為她的靠近,他的心頭怦亂、表情微赧,卻只能冷哼反問︰「我干嘛要怕你?」
霍心不滿意的再問︰「那你是討厭我羅?」
「十年沒見,我為什麼要討厭你?」
音樂聲實在太吵,霍心顯得很不耐煩,一首歌曲剛好結束,她大喊著,「我要跟季以倫唱歌,幫我點歌。」
「唱什麼歌?」同學笑問。
「愛情的限時批,我要插歌啦!」
這是一首男女對唱的台語情歌,一首在KTV點播率超高的甜蜜情歌,大意是說男有情、女有意,只是那滿月復的情意,整日整夜都只想著心中的那一人,彼此卻怎麼都說不出口,那心情就像是春天的風箏,不知從何訴說起,最後只好靠寫信來傳達心中那說不出口的愛意。
季以倫表情僵硬。「我不會唱。」
「不管!」霍心的笑容里帶著耍賴。
季以倫表情僵硬,胸口起伏,他沒好氣的瞪她一眼。
片刻後,螢光幕上出現「愛情的限時批」歌名,同學將麥克風遞到季以倫和霍心的手中。
霍心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同時拉住季以倫的手臂。
音樂聲繼續轟隆隆的響徹房間。
「我不會唱。」季以倫仍是這句話,手里的麥克風像是燙手山芋似的。
「我不管!你今天一定要陪我唱這首歌。」她不死心的又拉又扯。
為免大家將注意力全轉到他們身上,季以倫只好無奈的站起來,這下子他可以百分百確定這女人是在發酒瘋。
霍心得逞的一笑,穿著三寸高跟鞋的她,腳下不穩的左右晃了晃。
季以倫反射性的扣住她的腰,「你小心一點。」
不想被人注意,盡避包廂里喧嘩又熱鬧,還是有同學注意到他們,帶著興味的眼神看著他倆的互動。
看她站穩,季以倫這才放下自己的手。
字幕上的小圓球已經開始移動,霍心也隨著音樂唱出這首輕快的歌曲,同學們也隨著音樂左搖右擺。
霍心不僅歌喉好,歌聲也好,讓人感受到這首輕快歌曲里的款款情意。
這首歌如雷貫耳,季以倫是耳熟能詳,但他不懂她為何指明要唱這首曖昧破表的情歌,還一定要他跟著她一起唱?
他手里緊握著麥克風,看著螢幕,輪到他唱時,他卻是一句也唱不出來。
霍心用手肘踫了踫他。「該你了啦!」
「我真的不會唱。」季以倫僵著,心里很氣惱她的作為。
「霍心,季以倫不會唱,那我來跟你唱。」陸政揚自告奮勇的拿走季以倫手中的麥克風。
「好呀!」霍心甜甜的笑著,手腕卻勾起季以倫的手肘,意思是不想讓他逃開。
陸政揚的歌聲低沉有力,很有幾分原唱者伍佰的感覺,他和霍心搭配得天衣無縫,歌聲青春動人。
季以倫心頭很嘔,以往不會唱歌,他都覺得沒什麼,反正來KTV大家顧著搶麥克風,他剛好可以大吃大喝,也沒人會來跟他聊天,樂得輕松自在,而這是他第一次覺得不會唱歌是件該死天殺的事!
尤其跟霍心合唱的陸政揚,唱歌就唱歌,干嘛對著霍心又是擠眉,又是弄眼的?!
而霍心也是一副陶醉的模樣,只是她的手為什麼還是勾著他的手?
一曲結束,得到熱烈的掌聲。
「霍心,原來你歌唱這麼好。」有同學贊美著。
「季以倫,你真的不會唱,還是不想跟霍心唱?」有同學故意逼問。
「季以倫是真的不會唱歌。」陸政揚出聲替季以倫解圍,他也是季以倫的死忠兼換帖兄弟。「他是破鑼嗓子加五音不全,除非你們的耳朵想要受虐,否則最好不要讓他唱歌。」
季以倫瞪了陸政揚一眼,干嘛在這麼多人的面前泄他的底,尤其是在霍心面前。
大家都知道陸政揚和季以倫在高中時是屬于高個子一國的,兩人的交情好,難兄難弟的把吃苦當吃補。
此時,音樂聲又響起,大家沒空再追問季以倫的歌喉。
第1章(2)
「沒想到你不會唱歌,好可惜,難怪我從沒听你唱過歌。」霍心笑得可樂了,好像發現了什麼新鮮事似的。
季以倫打算拿開她勾在手肘上的手,可是她不依,仍然緊緊的勾著。
「你又要干什麼?」季以倫眉頭皺得深。
「這里好吵,我有話要跟你說。」霍心的口氣又軟又柔。
季以倫的臉色卻是愈來愈僵硬,像是被十噸的卡車壓過般。
霍心的身體又搖了一下,笑得有股傻氣,與那精致的妝容有股不協調的味道。「這鞋子怪怪的,我怎麼都走不穩?」
「你喝醉了。」
不過她像是沒听見他說的話,低頭看著自己的腳下。
季以倫無奈的率先往門外走去,霍心得逞的笑了,跟隨著他走出這音樂震天的包廂。
KTV只適合歡樂,絕對不是適合談心的地方,尤其是這對分別了十年的舊情人。
包廂外的左手邊有個自助餐飲區,飲料、點心、熱食,隨意供應吃到飽。
季以倫在角落邊停下,不想妨害其它人的走動。「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麼?」他凝著眉,表情不耐,口氣卻是異常溫柔。
「你不是要月兌給我看?」霍心挑釁的模上他那有著結實肌肉的胸口。
「別亂動手!」季以倫抓下她不規矩的手。
女人可以告男人性騷擾,男人可以告女人嗎?這世界果真是男女不平等,他只能任由她吃豆腐,卻是無力反擊。
記憶中,那個只會死讀書的小女生果真來個女大十八變,變得他都不認得了,他是不是該懷疑霍心有個雙胞胎姊姊或妹妹?
「季以倫,你真的很討厭我喔?」霍心以漂亮的眼楮睞著他。
「我沒有。」他只是想起從前,有些事就這麼上了心,無法像她一樣若無其事。
這幾年他是交過兩個女朋友,再也沒想起她,在同學會之前,同學跟他說霍心也會來,他還愣了一下,才猛然想起霍心是誰。
那段才三個月的純純戀情實在是太短暫,短到他不曾特意去記,或者該說他特意要去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