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國桃花 第46頁

「我們去說當然不容易,由公冷安去說就好辦的多,他們之間是兒女親家。」

她可不同意他的觀點,「端木虯可不是講情面的人吧?若真有顧慮這個兒女親家,當初就不該跟著上官榮造反。」

「好了,這里面的事情自有我和公冷安去處置,你就不要操心了。」他拍拍她的肩膀,將一碗粥推到她面前,「昨夜沒讓你好好休息,肚子咕咕叫得我都听到了。」

此話一出,聶青瀾又羞又惱,在桌子下面踹他一腳。

鐵雄站起來,「我去外面看看。」

冰躍也識趣地說︰「我也去瞧瞧弟兄們吃早飯了沒有。」

兩個貼身扈從都走掉了,她又狠狠掐了他的胳膊一下,「一定要在外人面前說這種話嗎?你總說不要讓我忘了身份,你自己倒是常常忘了莊重。」

李承毓笑著親了一下她額頭,「好吧,我承認我是有點忘形了,只怪太久不見你,一心只盼著趕快找到你,生怕路上出意外,讓咱們錯過了。」

「你知道我在往回趕?」

「想都能想得到,你若知道京城被圍,肯定在恆河城坐不住。」

聶青瀾側目打量他,他的神色很悠閑,眼前的那碗粥明明味道一般,他都還能細細品味,全然不像有大敵當前的樣子。

「承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在瞞著我?」她狐疑地看著他。

京城被圍,他卻跑了出來,到這里與她會合,女皇丞相都不在京內坐鎮,前後又各有兩大強敵夾擊,他怎麼還能這樣輕松愜意?

「沒有。」他輕撫著她的後背,柔聲說︰「趕快吃完早飯,我們還要想一想,如何讓司空朝的大軍再回撤一些。忘了告訴你,涇川的百姓已經搬得差不多,那塊土地我可以讓回給司空晨,他沒了借口,也就不會再找我們麻煩了。

「原來真的不需要那麼長的時間就能搬完?」她呼了口氣,「那你當初為何還要討三年?」

「多要一日是一日,司空晨說得對,那不過是我的緩兵之計。涇川這塊土地原本是塊荒地,是我們血月人把它變成現在的良田,為什麼要我們拱手送還?不僅住在那里的百姓會心有不甘,就是我自己,也很不情願。」

李承毓的手指玩弄著她鬢邊垂落的秀發,眼中的精明卻似閃耀李星子,竟讓她看得有些生疏了……

兩支隊伍合攏的時候,聶青瀾見李承毓和鐵雄在說悄悄話,便揚聲問道︰「有事嗎?」

例轉頭一笑,「沒事。」那笑容燦爛得可以。

但聶青瀾總覺得心中還是有一座山壓在那里,推不出去。

李承毓沒有讓所有的人馬往京城的方向走,而是開始向恆河城後退。

「恆河位于幾處戰場之中,有城池做為據守,指揮四方,會比較方便。」李承毓如是說。

聶青瀾對于他不急著奪回京城很是不解。既然公冷安去勸降端木虯了,那上官榮一個人有什麼難打的?

恆河城的總兵張誠對聶青瀾去而復返很是詫異,再見到李承毓居然也來了,更是大惑不解。

「丞相怎麼和女皇一起到恆河城來了?難道京城……」

「京城失守。」看他臉色大變,李承毓笑說,「若說我是帶著女皇來投奔你的,你是不是要笑我們無能了?」

「丞相真是開玩笑,屬下不信您會讓京城失守。三年前,司空朝的大軍壓境在恆河邊上,上官老候爺被青龍將……哦,陛下您打得一敗涂地、顏面掃地,幸虧丞相出奇兵,才救回老侯爺,還俘獲了敵方上千人……」

「過往的事情不要再提了。」他淡淡打斷了張誠的歌功頌德。

聶青瀾卻听出了一個意外。「那一仗……原來是你領兵?」

她當然記得那一仗,郭躍一干人就是在那一次戰役中被俘的。她曾命自己人去打探對方的領兵名,得到的消息卻是︰對方自稱是白虎上將,無名無姓。

此時望著李承毓優雅無害的笑容,還……真像是一只慵懶的白虎。聶青瀾忽然覺得有點心悸,當時听到「白虎上將」這個稱號時,她本能地覺得「白虎」一詞是針對自己這個「青龍將軍」的外號而來。可惜後來交戰,雖然兩軍屢有交鋒,她卻始終沒能見到這位白虎上將的真面目。

但凡和他的隊伍交手,不僅她的陣法全不管用,司空朝這邊也往往損失慘重,讓她不得不對這人留了心,後來此人忽然從戰場上消失,又讓她費解不已。

在張誠為他們準備的廂房內,李承毓握著聶青瀾的手,覺得那里的溫度忽然變涼了,他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試圖為她增加熱度。「怎麼好像忽然變得不開心?」

她抬起眼瞼,注視著他,「承毓,我覺得我對你實在了解不深。」

他從未對她說過他曾以白虎上將之名領兵,她一直以為他只是像他自己所說的,是一個押運糧草的校尉小闢而已。雖然後來發現他對她的陣法研究精深而通透,但也未曾把他和白虎上將聯想在一起,因為在她眼中的白虎上將,不僅為人神秘,而且行事狡猾,一旦抓住機會,絕對可以做到冷血無情——與她面前這個博愛仁義、忍辱求全的李承毓,完全不像同一人。

「你是怪我沒有把當年的事情都告訴你嗎?」李承毓輕笑著,「過往之事我真的不想再提,那時候你我各為其主,戰場上有多少生死仇怨都不由自主地結下了。你剛到血月時,對我心存敵意,我若是告訴你,你更不會信任我。」

「那為何後來不告訴我?」聶青瀾的臉色冷了下去,「還怕我跟你秋後算帳嗎?」

「……後來我若說了,只怕會傷了我們的感情。」他慨嘆的垂下長長的睫毛,琥珀般清澈的金眸也染上了憂郁的灰色。

他哀傷的神情觸動了她心底的柔軟,霎時又覺得自己語氣太重,于是放柔聲音說︰「……你還是應該告訴我的。那郭躍他們,是不是你救的?」

「先皇是想殺他們沒錯,但是我自覺兩手血腥,已殺了太多司空朝的人,心中對你滿是愧疚,若能幫你一點,就幫一點。所以……趁著太上皇病逝,我請先皇免了他們的死罪,將他們留置在血月,也算是……為你做件事情。青瀾,你若是現在為了這件事和我生氣,我真的無話可講,但我還是那句話︰各為其主,我們都是身不由己。」

聶青瀾說不出心中是氣惱還是憐惜,他說的當然沒錯,「各為其主,身不由己」,她不是殺了許多血月人?

見他這樣低聲下氣地和自己解釋,她心軟了,靠在他肩頭上說︰「我不是怪你過去在戰場上的事情,只是氣你為何瞞我這件事這麼久。我在你面前毫無保留,你卻要隱藏你的秘密,這豈不是不公平?」

李承毓見她的態度軟下來,展顏笑道︰「好了,這不是說開了?我在你面前還能有什麼秘密?你去休息一下,這些天你大概都沒有好好休息,我看你的眼圈都是黑的。」

「你不也一樣?」她不放心地說,「京城的事情也不見你操心,公冷安那邊的消息什麼時候能送過來?你和他說好了在恆河這邊等消息的嗎?」

他推著她去床邊,「你先睡一覺,一覺睡醒,便什麼都清楚了。」

她無奈地被他推上床。「你不一塊休息?」

李承毓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我若一起上床,你可就別想睡覺。」

「不正經。」她輕啐,耳根子又發熱了。

他笑著放開手,恰巧鐵雄在外面敲門,他便開門出去講話,怕吵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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