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邵寒青偷偷拿了小豬撲滿里的錢,請隔壁巷口的黃伯伯配了一副邵家大門的鑰匙,就藏在邵家大門口的腳踏墊底下。
「我把鑰匙藏在這個地方,以後你想找我就可以自己開門進來,不必再敲窗子了。」
他慎重地告訴她,像是在分享什麼重要的秘密。
但辛含茵實在是分不清楚,他到底是擔心她半夜睡不好,又發惡夢,抑或是懶得睡到一半爬起來替她開門?
其實那把鑰匙用到的機會並不太多,兩個人都小學畢業後,男女分際日益明顯清楚,他們也就不再睡在一起了。
不過,辛含茵偶爾還是會趁著沒有人的時候,偷偷翻開邵家大門的腳踏墊,檢查一下那把鑰匙還在不在。只要確認鑰匙還好好地放在那里,她就安心了。那代表著,無論如何,邵寒青隨時會保護她的。
辛含茵晃了晃有些昏昏沉沉的腦袋,再喝了一口早就冷掉的女乃茶,她笑了笑,自從與邵寒青重逢後,她陷入這種不自覺回憶的機會也就越來越多了。
那同時意味著,喝冷掉女乃茶和咖啡的時候也變得多了。哎,她一向討厭喝冷咖啡和女乃茶的,那讓胃不好的她很容易就會胃痛。
對于玲小姐,她應該要怎麼辦呢?偏了偏頭,辛含茵思索了半晌。
她的電腦功力很爛,只會上網收發信和查資料檢索,其余的她什麼也不懂,所以,要她像電腦駭客一樣尋著什麼系統線索去追查發信人,她是根本做不到的。
但是要這麼就算了嗎?辛含茵知道依自己的個性是不可能放得下心的。
「啊!對了,我怎麼沒想到!」像是想到什麼,原本苦惱的她高興地跳了起來。
重新將電腦連上網,她找到了那封信,在信上按下了「回覆給寄件人」的指令。
她可以主動寫一封信給那位玲小姐呀!
如果玲小姐沒死,也許看了信之後就會回信給她,那麼,自己心里就會比較安了。同時,也可以澄清玲小姐和那個負心的人之間的誤會。
玲小姐(請原諒我如此稱呼你)
你好︰
接到你的來信,我十分惶恐。因為,我相信我並不認識你,而且,我也絕對不是你信中所指稱的那位「負心的人」,我也是位女性。
很顯然地,你是將信寄錯了帳號,那位負心人先生並沒有收到你的信。
很抱歉我這麼晚才通知你,事實上,我因為某些原因,看到這封信也是許久之後的事了。
我很擔心,不知是否因為我的緣故而讓你誤會了那位先生,而真的動了輕生的念頭?
請看到我的來信之俊,回覆一封信給我,讓我知道你一切安好,我也可以放下心來。
菌
這樣就可以啦。
將信傳送出去,辛含茵總算放下心。
她的工作就暫時到此為止,目前她只需要等對方的回信就可以了。
希望玲小姐一切平安。
第五章
這是分開那麼多年之後,辛含茵第一次來到邵寒青住的地方。
這個地方比她想像中的遠了許多。
下班前,辛含茵從卷宗里的起訴書上抄下了地址,礙于下班時間交通容易堵塞,她沒有搭計程車,而是模索著轉了幾趟公車和捷運,又問了不知多少個路人,才找到了這條位于大馬路邊的小巷子。
邵寒青住的地方是一間老舊公寓的頂層,至少也有二、三十年的屋齡,樓下的紅漆鐵門生銹斑駁,看到這種景況,倒是教辛含茵有些意外。
邵寒青的生活過得並不若她想像中的寬裕。
販賣毒品可以說是暴利生意,不然不會有那麼多人甘冒著殺頭的風險來做這種生意。
許多毒販生活潦倒,主要原因是因為他們本身也在吸毒,販毒所得的金錢立時又拿去買了毒品,錢財過眼成空,自然是富有不起來。
可邵寒青沒有毒癮,他只是單純買賣毒品而已,怎麼還會住在這麼老舊偏僻的地方呢?這可教辛含芮想不透了。
順著老舊但還滿干淨的樓梯到了頂層,映入她眼簾的是一扇青綠色的鐵門,門是鎖上的,也許是因為邵寒青入獄,沒有什麼人出入走動,門把上已經積了薄薄的一層灰。
她按了按門旁的紅色門鈴,不知是不是壞了,听不到里面有門鈴響的聲音,也不見有人來開門。
謗據資料,邵寒青是一個人住的,看樣子,邵伯伯和邵伯母大概還住在老家吧。
阿青被捕下獄後,他們兩老會不會擔心呢?辛含茵想起邵氏夫婦那總是笑笑的、慈善的面孔。
他們大概作夢也不會想到,原本專門打擊犯罪的邵寒青,現在居然變成了社會的毒瘤,鋃鐺入獄。
兩夫婦就這麼一個兒子,該會是多傷心啊!
等了快十分鐘,屋里仍然沒有任何動靜,辛含茵又轉了轉門把,依舊是文風不動,她沒有鑰匙根本進不去。
唉,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這里,居然不得其門而入。
「怎麼辦呢?」她苦惱地用腳踢著那張積著灰塵的腳踏墊,然後無奈地翻翻白眼。
既然來了,就沒有再回去的道理。
不過,到底該怎麼辦呢?
找鎖匠開鎖?她不是屋主,那是不可能、也不合法的,同時也沒有必要,回去申請搜索票?來看阿青的住處只是單純對年少時代的一種懷想,她不想讓別人知道。
「好髒……」辛含茵用鞋尖勾著那張因為灰塵而分下清到底是白色還是灰色的腳踏墊,小腦袋里開始胡亂地抱怨著。
使用腳踏墊,是啊青自那次受傷之後就養成的習慣,除了去除鞋灰,主要還是替她藏鑰匙,只是她沒有想到,他只懂得用,居然連清洗也懶。
腳踏墊……腳踏墊!
想到這里,辛含茵腦中猛地靈光一現,想到了什麼。
會不會……
她立刻彎子,顧不得髒就掀起那塊腳踏墊,果然,在腳踏墊底下躺著一支鑰匙。
這是阿青藏的鑰匙!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沒有改掉把鑰匙藏在這里的習慣。
我把鑰匙藏在這個地方,以後你想找我就可以自己開門進來……
手中握著那把鑰匙,辛含茵的耳邊似乎又響起了邵寒青多年前對她說的話。
這麼多年了,他的習慣仍然沒有改,但那句原本令她覺得十分窩心感動的話,為什麼她現在想起來會那麼感傷呢?
年少時的感情,真的再也追不回來了嗎?
她一直以為,自己和邵寒青合該是一對的,難道不是嗎?
兩人從小就玩在一起,雖然總是打打鬧鬧,也月兌離不了男生欺負女生的模式,但她就是喜歡邵寒青。
自從他從那個喝醉的男人手中救下她,小小年紀的她就在心中暗自決定,今生她是欠邵寒青一條命了,她忘不了那小小身軀撲倒在自己身上的感覺與重量,也忘不了那血花四濺的光景。
盡避邵寒青事後承認,要不是他故意讓她找不著他,故意讓她迷路,也許她就不會遇到壞人,但她的想法還是沒有變。
但她喜歡他的原因並不單單是如此,她與他就像是兄妹、像是雙胞眙一樣,是彼此最熟悉的人。和他在一起,她感到舒服自在,可以完全了解他的一舉一動——至少,在他們還沒有分開之前是的。
同樣的,他也是如此,完全知道她心里在想什麼。
她喜歡和他在一起時的快樂、和他一起躺在床上、躲在被窩里的溫暖,這讓辛含茵的心一天比一天更加貼近邵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