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背上還插著匕首的狼,因為身上有傷行動不便,一下子就被火把撩到了頭部,毛發燒起之時,狼痛得嗽嗽尖叫,聲音之慘烈,令少年听得心中也是五昧雜陳。
但此時性命偵關,他哪里敢怠慢,手中火把當做一支火刀,搞起來劈向另一只狼。那只狼沒有受傷,十分機敏,見力敵少年有困難,同伴又受了傷,返身就跳出籬芭牆之外。
少年喘口氣,從懷中掏出一方絲帕,將手腕草草包扎起來,但還來及休息,就覺得外面狼嚎一片,此起彼落,在這夜色之下竟讓人心驚膽戰。
大嬸忙喊道:「壞了,這群狼要一起沖過來了,這些火把只怕檔不住它們。」
少年喊道:「先回屋!將所有門窗緊鎖起來」
大嬸回答:「右邊的窗戶壞了好久,關都關不住了!」
少年心下一嘆,看來今日真要血戰一場了。
他一腳踢翻還在原地打滾的那只傷狼,拔出匕首又補了兩刀,然後瑞飛燃燒的柴火,將安必花大嬸從火堆中拉了出來,一把推到門內去,自己也跟著進了!」,將門從里頭拴死。
那扇無法關閉的窗戶,少年人從屋內找了把破凳子,試圖堵在窗口。凳子剛剛放過去,就有一張血盆狼口咬了進來,原來那些狼群真的已經跨過籬芭,沖入院子里了。
少年揮起匕首刺穿那狼的眼楮,狼慘叫著掉落窗戶,但外面的狼嚎之聲響得更加淒厲了。
「這樣僵持下去可不好!」少年頓足道。他听說狼是頗有耐心且難疆的動物,若是在這里和它們耗上幾天幾夜可就更不好辦了。
他一眼看到屋內也在燃燒的柴火,抽出其中一根放在窗桶,讓火頭朝外,這樣就沒有狼敢從窗口進入了。
但僅僅是這樣的應對之策依然不夠,屋內的柴火同樣有限,若是燒盡了,他還有什麼退敵良策?
正在他窮極思考之時,忽听得外面傳來尖銳的哨音,緊接著是無數的馬蹄聲,和許多人呼喝吼叫的聲音。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安必花大嬸卻流著淚顫聲說道:「咱們的救星來了。」
少年神思大振!知道必然是有人听到狼嚎之後互相通風報訊,趕來救援。那前來施以援手的「救星」,至少應有十幾人,馬蹄的聲立甲由這而近,緊接著就是無數支飛箭破空而來的聲音,有些飛箭甚至釘在了門板和窗框上。
少年拉著安必花大嬌向後退,以防被飛箭誤傷到。
外面只听得馬嘶狼嚎、人喊箭飛,不知道是怎樣驚天動地的一個場面。屋內的兩人都撐緊了拳頭,手心中早已是冷汗滲滲。
終于,一切漸歸平靜,外面開始有人說話的聲音——
「這些狼皮真是上好的貨色,若是剝下來草去賣錢,應該能賣得不少銀子呢。」
「哈哈,你真是被錢財迷了心竅,還不快看看有沒有人被狼傷到!」
有人敲門,安必花大嬸哆嗦著打開房門。
外面有兩位仙蘭人身背箭囊,好奇地問道:「大嬸,家中人沒事兒吧?」
「沒事兒,多虧今夭有位小兄弟留宿在我家,否則我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呢。」她終于笑了出來,把少年從身後拉出來,「難得他小小年紀,一身的好功夫,又機智得很!哎呀,哈格桑也在這里」
少年一震,舉目向那火把耀眼處看去一歐陽靖正站在籬笆前听著屬下清點死狼數字之後的回享。火光之下,他的黑衣帶著肅殺之氣,背後的箭囊早已空空如也,不知道有多少只狼是死在他的飛箭之下?
也許是因為大嬸的那一聲喊,也許是因為下意識地向這邊環視,歐陽靖的目光恰好與少年對視上。
少年頓時心頭激蕩,喉頭硬住,竟忘了自己來時,在心中想過千百次的那些話語該從何說起。
歐陽靖緩步踱近,方才听到安必花的話,他笑道:「英雄出少年,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就可以智斗群狠了。那只被利器扎死的狼是你的了,你想怎麼處置都可以。」
少年尷尬地說:「我不是要殺狼謀利,是為求自保才殺狼的。」
歐陽靖來到面前,少年才察覺到兩人的身高竟然如此懸殊,他悄悄踱起腳尖才能勉強和他的下巴齊平。
歐陽靖在近距離看到少年時,也覺得心頭有種異樣的感覺。他身材縴瘦嬌小,一雙明眸在火把下燦若星火,肌膚如王、雙眉秀長,無論怎麼看,都古怪極了。
他低下頭,看到少年的手腕上綁著一條手帕,他托起他的手時,听到少年倒吸了一口涼氣,那條手帕本是雪白絲綢質地,看上去很是名貴,但如今大都被鮮血沾染,不能再用了。
「受傷了?」他沉聲問道。
「嗯,被狼咬了一口。」少年低聲呢喃,不敢再抬頭看他。
他凝視少年片刻,倏然將他的肩膀扯過,丟上馬背。少年楞了一下,歐陽靖已經翻身上馬,坐在他身後,雙臂環過他的身體,拉住馬緩,聲若寒潭,「別動!苞我回去,有話問你」
駿馬揚蹄,少年身子一晃,跌進他懷里。眼看著自己被他強行帶走,不知前途如何,更不知他為何會突然對自己發難,心中忐忑不定,說不清是喜是憂……
第3章(1)
南圓羽香的主門前,眾多騎士急馳而歸,歐陽靖跳下馬背的同時,將少年也扯了下來,他沒有和任何人多說一句話,拉著少年直接進入一間空房,房門一關,虎目精光,一瞬不眨地盯著少年——
「知道我要問你什麼嗎?」
「我怎麼會知道?」少年胸口跳得激烈,但努力讓自己神色平靜。
「你知道我是誰嗎?」他問了一個看似愚蠢的問題。
少年契然一笑,「當然。您是仙蘭人口中的『哈格桑』,這一路我不知道听到多少人提起您的名字。
「那你知道做一個『哈格桑』,最重要的本事是什麼嗎?」
「什麼?」少年眨眨眼,「帶領族人沖鋒陷陣,英勇殺敵?」
歐陽靖冷笑一聲,「最重要的是要先能分辨出身邊之人是敵是友!」
他大手撫上少年的頭頂,突然抽落了發替,本來盤得好好的發髻一散,長發披瀉之時,他親眼目睹少年的表情由鎮定自若到驚慌失措,知道自己沒有猜錯,瞬間將少年推到牆角,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一手卸掉少年腰上的匕首,抵在他的咽喉處。
他逼問道:「你是誰?為何女扮男裝潛入我蚩南土地?」
她烏黑的雙眸泛著光澤,歐陽靖起初以為那是恐懼,但是很快地就發現,那竟然像是一狡默?
望著她眼中若隱若現的笑意,歐陽靖聲音一沉,「別以為你可以一笑帶過。在仙蘭,像你這樣女扮男裝獨自出門,是可以被判死罪的!
她嘆口氣,無視頸下的鋒利匕首,說道:「我不是仙蘭人,我是昊月國的人,仙蘭的法律與我無關。」
他反笑道:「縱使你是昊月人,但你現在是在仙蘭的土地上。」
「是仙蘭的土地,還是昊月的土地?哈格桑應該很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她竟寸步不讓,針鋒相對。
那咄咄逼人的樣子,歐陽靖從未在任何女人身上看過,他訝異地看了她片刻,忽然撒下匕首,「說!你是誰派來刺探我仙蘭軍情的?」
女孩兒微咬下唇,這小動作讓她的朱唇水潤,泛著嫣然光澤。「我是……杜府的人。」
「杜府?」
他先是困惑一愣,一時間無法理解,但是緊接著他便想起來了。自己那位素未謀面的未婚妻,不就是杜府千金?
「你的意思是,是杜家派你來的?」歐陽靖眯著眼看她,「杜家為何要派個女人來,只為傳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