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定要休夫?(上) 第7頁

那時她想啊,怎就戀上自虐了,心酸不夠、連腸胃也得一並酸著?

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時過境遷,風雨催折,海棠如何依舊?那麼多年了啊……

「不必試著喜歡,壓著壓著就會好轉。」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她一震,知書猛然轉頭,他……回來了?

對,陸潯封折返,不在預期或計劃中的行動,這與他的習性不符合,但他做了,然後……然後因為她說「反正我喜歡的東西都會離開我」而心酸。

知書呆呆看他,一瞬不瞬。

再見初戀情人,你會做什麼?

提早一個月知道,她會去塑身;提早一天知道,她會去買套漂亮的衣裳再做做頭發指甲;提早一個鐘頭,她會洗香香,畫上完美的妝。

但是,他這樣猝不及防地出現,除心跳亂序,她什麼都做不了。

他走到她跟前,也是一瞬不瞬,只有相處三天的人、不會有什麼默契的,但他們有!他想試著講幾句話來解套她僵硬表情,但說話不是他的強項。

她也覺得該做點事來解除尷尬,至少得擺出態度,讓他明白,離開,她並沒有過得不好。

因為驕傲?

驕傲這東西擺在男人身上還算值錢,至少能在前途上虛張聲勢、糊弄對手,但在女人身上恰恰相反,聰明女人更懂得用柔弱讓男人折腰。

但她無法改變自己的驕傲,那是打出生時就烙在她靈魂上的東西,于是她落落大方問︰「怎會參加座談會?你有小孩想要入學?」

這是個公式化的安全話題,她很滿意自己找到了。

「是,可惜沒名額,能幫我安插嗎?」

他有兒子了?心被木杵狠撞一下,還以他這輩子都不會……在微微皺過眉頭後,她拉起笑靨,假裝不在意,假裝胸口那點「傷心」真的被自己喜歡了。

「如果是你的孩子……當然能,咱們是什麼關系啊!」她彎起眉,歪著頭看他,滿得幾乎要溢出來的笑意搭在臉上,打死不讓它們失蹤。

眉彎彎的,眼楮彎彎的,彎的弧度很漂亮,但他知道,笑意未達眼底,他知道她在假裝,卻沒揭她的底。因為連傷心都要逼迫自己喜歡的女人,他怎舍得讓她窘迫?

只是不論是不是假裝,她的眼楮還是好圓好亮,還是多看幾眼就會讓人感到滿滿的幸福感,讓他胸口處靜止的某個區域出現動靜。

「我們是什麼關系?」他追著她的話問。

不想讓她窘迫的,她還是窘迫了,這問法根本是把天底下的窘迫全給網羅過來了。

輕愣後,她回答︰「還用問,自然是朋友關系。身為幼兒園東家,我有特權的,若你的孩子真想進來,提早說一聲,我讓先生們多備一份教材。」

朋友關系……黯然在臉上現形,他悶聲道︰「不是我兒子,是潯嘉的。」

「潯嘉?那小子才幾歲就當爹了?」知書吃驚。

「他和你一樣大,你都是兩個孩子的娘了。」

他很失望,雖然她被孩子心疼的畫面很溫馨,但……她已為人母。果真是個說話算話的女子,她說離開後會活得精彩、活得令人艷羨,她做到了。

「潯嘉參加科考沒?」

那是陸老夫人心心念念的事,陸老夫人很重視兒子的教養,窮得揭不開鍋的人家,她硬是用一雙手養出文武雙全的陸家兄弟,可見其性格多麼韌性堅強。

「他是今科進士,在京城謀了個七品縣令。」

他認為潯嘉到地方上任官能成長得更快,但母親希望他留下,身為威武侯,旁的不敢說,這點基礎人脈還是有的。

「你母親肯定很驕傲。」想起那個護母愛母、有嚴重戀母情結的小男孩,知書抿了抿唇。

「是,這些年你過得很不錯?」

她聳聳肩,指指四周。「勉強算得上成功人士,當然,比不上你。」

她又不是男人,不能扛槍桿子上戰場……「何必和我比。」

「對啊,比不了,你可是堂堂大將軍。」本就不在同一個水平上,拿來做比較很傷自己。

「你在嘲諷我?」

「不對,是真心贊美,別把人往壞里想。」她擠擠鼻子,笑得張揚,這一笑……知書突然發現,其實和前任重逢,沒有想像中那麼困難。

他答道︰「你很能干。」

「你在嘲諷我?」她用他的話回敬,但接下來道︰「不過無所謂,我不愁吃穿,還被高門貴戶的夫人們吹捧,能混成這樣,我都忍不住為自己喝采。」

說著,她朝他眨眨眼,她的輕松帶動他的愜意,好像幾句對談,他們已抹除陌生、回到過去。

不過是真的應該喝采,他以為知書會靠著那點銀兩,在鄉下尋個地方生活。

想起那對可愛的孩子,他不想問,卻還是忍不住問︰「成親了?」

表情凝滯一瞬,她迅速回答︰「當然。」

「你的夫婿……」

截下他的話,她飛快回答︰「他很厲害的,是今年的傳臚。」

「盧華辛?」他早該想到的。

「嗯,方才是他領你們過去看教具。」

教具賣得挺貴,隨便一組立方體拼圖都要價十兩銀子,更別說蒙特梭利教具、福祿貝爾恩物,但再貴都不乏錢多的家長搶,誰教「不讓孩子輸在起跑點」是天底下父母的共同希望。

亞繼常說︰哪是教具室,可以改名聚寶盆。

「他確實有幾分本事。」本事到……秦寧想把他招攬到旗下。

「本事?你指的是斂財?」說完她忍不住捧月復,誰想得到當年初見,他窮得連醫藥費都付不起。

見她提起盧華辛時的輕松自在,所以他們……感情甚篤?「他對你很好?」

她鄭重搖頭。「我從不期待別人對我好,我更樂意學著對自己好。」

「我以為女子都期待得到丈夫善待,一世相伴。」

「我又不傻,怎能把期待放在別人身上?至于陪伴嘛,沒有光的時候,連影子都會離開,誰能陪誰一輩子?女人得自己立起來。」

「我能把你的話理解為——在盧華辛身邊,你並不快樂?」

快樂?知道控制「快樂」的物質是什麼?是腦內啡、血清素、多巴胺,當它們大量分泌,人就會感到快樂,所以吸食嗎啡容易上癮且戒除困難。

盧華辛又不是她的腦內啡、血清素或多巴胺,沒有義務為她提供快樂。

但這回答不恰當,于是她說︰「他給我很大的支持鼓勵和幫助,沒有他,我無法活成現在這個樣子。」

這是令人放心的話,他該為她欣慰,只是……他無法,醋汁在侵蝕他的五腑六髒,讓他和當年心酸還喜食酸桃的知書一樣,懷疑自己怎會戀上自虐。

「下回來家里吃飯,你們聊聊,會發現華辛厲害的不僅僅是斂財。」這是老王賣瓜了,但她深信華辛前途無量,他們若能處在一塊兒,是互助互利。

他想大方應允,卻小氣得連頭都無法點,陸潯封垂眉,讓她感覺自己失言,氣氛頓時詭譎。

就說吧,與前任相見,並非分分秒秒都令人期待。

「我以為你駐守邊關。」干巴巴地,她終于擠出一句。

「你不想見到我?」他問。

這兩句話能接得上?他是怎麼推論出兩者之間的關聯性?

「你誤會了,我只想知道,這情況是不是代表邊關無戰事、四海昇平?」

她的解釋讓陸潯封稍稍輕松,所以她並不討厭看見他?「上個月剛回來,未來幾年確實沒什麼戰爭可打。」

「你會一直待在京城?」

「皇上讓我留任兵部。」奪嫡之爭日趨嚴重,兄弟間你踩我、我踢你,時不時發生一些找不到證據的意外,皇上惱怒,命他組織隱衛,供皇上驅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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