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子,我們按另一條血跡線索追蹤,發現一匹血流盡的馬,上面插著一把劍。」
「馬和劍?沒有人?」哼,日延身上的血跡肯定是那個刺客的!
「回大王子,周圍附近都沒有其他痕跡,也沒有血跡和腳印。」
「把劍呈上來。」
「是!」
虎嘯有名的是殘月刀,這劍……
仇邪冷笑,果然不出所料。手下探子早巳呈報近一個月來虎嘯子民和邊關各國往來通商的物品名目。
方澄碧,有你的,我將來一定會讓你悔不當初!
親愛的弟弟,謝謝你給了我這麼個機會,為兄又怎好意思不充分加以利用呢?放心,我也一定會好好報答你的!
火光下的臉散發捉到獵物的興奮光彩,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驅散黑夜之尾,一切仿佛沒有發生過似的歸于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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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延給她上的是什麼藥?效果如此好,不僅傷口不再流血,疼痛止住,連精神都振作些許。
澄碧輕松許多,也不免為後面的事憂慮。一擊不中,仇邪必定更加小心防備,而且更有借口加緊軍事訓練。一旦衛隊力量壯大,那麼日延的王位和安全就……
自己這次真是太急躁了。澄碧不由得懊悔起來,她不該對自己的射術太過自信,對仇邪的狠毒沒有透徹了解。
是那場鳴鏑射殺的場面擾亂了陣腳和布局,急急除去隱患而未成功的後果便是令他們——陷于極其被動的地步。
悠悠長嘆,方澄碧搖頭,冷不妨瞧見站在床榻邊的日延——他進來這樣看著自己多長時間了?
「日延?」
「是你做的?」打斷她的話,他的眼神漠然到幾乎沒有溫度。
一陣沉默。
「方澄碧你好大膽!誰讓你擅作主張去殺仇邪?」
「沒有誰,我自己決定的。」
「好啊,真好。」日延怒極反笑。「承認的這麼爽快,是不是以為這樣做我便會對你感激涕零?」
「我從來沒有想過、也沒奢求過,這是我必須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成就你未來君王的地位。」澄碧覺得自己真的好堅強,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如此冷靜分析局勢。
「閉嘴!成就我的王位?難道就必須要殺我的大哥?」
「但是日延……你別忘了‘飛燕’是怎麼死的,更別忘了他一直對儲君的位置虎視眈眈!」
「難道他不仁,我就要不義?我這樣做和那些殺死兄弟的禽獸有什麼不同?父王在狩獵時說的話你忘記了?」
「但這不一樣……」
「有什麼不同!他之所以不按常規立我為儲君,不就是不想兄弟相殘的悲劇再次上演?」若是當眾推選,那麼臣民公開擁護各自心中人選,必然加劇雙方對立。將來無論哪一方成為虎嘯君王,落敗者及其追隨部下,也自然沒有舒坦日子過,甚至性命堪虞。
「我到底和他擁有相同的血源,你很樂意看到我們自相殘殺是不是?你到底存的是什麼心?哦,我忘記了,你畢竟是鳳棲人,你既能到龍翔臥底,又怎能錯過離間虎嘯的大好機會。」
澄碧臉色蒼白,縴指揪緊毛氈,顫聲勸道︰「日延,你最好冷靜一下?」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他始終這麼看待自己懷疑自己?
「冷靜?我怎麼不冷靜,我現在冷靜得一塌糊涂。」他繼續微笑,一腳踢翻矮桌。上面的油燈在地上翻滾了幾下,油脂漏盡火光熄滅。
「我冷靜到可以完全猜出,他現在會想些什麼借口反對我,一會有多少原本擁護我的人,會因為這個爛到極點的‘刺殺’而被蠱惑轉而支持他。好啊,我身邊果然都是能人,能干的不得了啊!」
周圍一片幽暗,只有從外面射進的微弱晨光,氣氛詭異到可怕。
「你可以打我、罵我,但不要懷疑我的心……」胸口好疼,是背部傷口牽引的嗎?
「不不不,我怎麼敢懷疑你?懷疑你這個偉大的鳳棲謀士——方澄碧?!」
她閉上了眼,知道現在任何一句話都可以被他抓住語病,進而引發長篇大論的呵斥。
做錯了麼?後悔了麼?
沒有!沒有啊!
自己為什麼這麼賤,被人這樣辱罵還一點都不感到後悔,真諷刺,哈哈哈……
「身子怎麼樣?恢復的差不多了吧。」他語氣軟了下來。
澄碧心思一動,抬眼望向他。
「本王子的營帳供不下你這尊大佛,你,去自己該去的地方,施展謀略,完成復國大計吧。」
方澄碧一陣咳嗽後,吐出大口鮮血。
日延忍住上前的沖動,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目光在那張熟悉俏麗的臉上巡視片刻,決然地轉身離開。
「嗯?還有事?」披風被抓住,他立刻停下回望,似乎給自己一個再看她一眼的理由。
「我……絕對不走……」她微笑著,緊接著又吐出一口鮮血。身體血氣亂竄,情緒不穩定是傷者大忌。
「你留在這還有什麼意思?走吧,越遠越好。」
這樣,也許仇邪會放過你,也許你還能找到自己的幸福,而不是繼續沉淪在這個皇權爭奪的漩渦中。
他怎麼不知道她的心?!
「不走,就是不走,我要等著看到你登上王位的一天。那時,就算你不讓我走我也會自己離開。」
臉頰摩贈著披風,仿佛在感受他身上的氣息和溫暖。因為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讓兩人如此接近。
「隨便,我不會管也不想管,你好自為之吧!」
日延拽緊披風,緩緩抽了出來。沒有回首,似乎想藉此讓她明白自己的決心有多麼堅定。
茫然著,更心痛著,仿佛世間再也沒有什麼值得留戀。也因為如此,他離開時那幾不可聞的嘆息,她沒有听到。
手上再也沒有溫暖厚實的觸感,方澄碧頹然躺下,縴細的手臂延伸在床榻外,掌心中,只有冰涼潮濕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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滂沱大雨像從天上傾倒下來,草地泛起濃重腥濕氣味,升騰在空氣中,讓人們躲在帳子里圍繞篝火飲酒作樂。
「二殿下,哦不,我們未來的虎嘯王,你怎麼悶悶不樂?是屬下的美酒不夠味道,還是這些舞伎跳得太差不合心意?」
日延手下第一猛將蕭胡兒,用袖子粗魯地擦去嘴邊酒水,推開懷里美女大聲詢問。其他部下紛紛向這里投來視線,日延低咒一聲,但也拿這個野漢子沒辦法。
「哪里。我有點頭暈,先走了,大家繼續樂樂,別為了我掃興。」在這些肝膽相照的部下面前,他從來不擺儲君架子,都似好兄弟般隨意熱情。收買人心是一方面,讓自己在權力爭斗中能有喘息的空間更為重要。
最近心神一直不寧,是否,真要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事?而她,現在身子到底怎麼樣了?
「那……我們就不挽留二殿下了,等你有興致時,大家再樂樂!」蕭胡兒也不挽留,與其勉強,不如大家都開心。
泥水濺到皮衣皮靴上,他也毫不在意,因為他全部的心思,都已經被軍帳前那抹青色的身影吸引去。
雨水淋淋灕灕,從發梢形成小小水渠婉蜒而下。視線被雨簾阻隔,她看到朝思暮想的那個人。
可是,他還站在原地,逃避嗎?傷口要惡化了吧,無所謂,就讓它爛到底,還有什麼比心死更痛楚。
「你這是在干什麼?」日延看著她蒼白發青的臉色覺得格外刺眼。
「我不走。」他是什麼時候走近的?澄碧覺得眼前身影分成兩個,又很快合二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