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天聖戀 第22頁

「我倆之間的約定,我已經有了答案。」如來深深吸一口氣,正要說出北冥浩天期待的答案,急診室的大門突然被撞開了。

「你……請問你是活佛大人嗎?」

誰也沒有回答,只是不約而同地瞪著唐突的闖入者。

闖入的只是一個很平凡的老男人,穿著短袖的格子襯衣,頭發花白,看上去大約七十多歲了。

他盯著如來,看了幾看,接著,大呼小叫起來。「天呀!我沒有認錯人,你是活佛,你就是活佛大人!」

礙事!北冥浩天冷哼一聲,牆上的黑影隨著他的心意,悄悄搖晃,那個男人卻忽然掉頭跑了出去。

滿月復疑惑地看著晃動的門板時,男人又推著一輛輪椅跑了回來,接著,「砰」的一聲,跪到地上。「活佛大人,求你救救我的妻子!求你救救我的妻子!」

眼角輕輕掠過坐在輪椅上瘦骨嶙峋,滿臉枯黃的老婆婆,如來臉無表情地給予他一個無情的答案。

「你認錯人了。」

「不會!一定不會!昨晚,才看著你從救護車下來時,我都以為自己認錯了,我猶疑很久很久……但是,我現在確定了,你就是活佛,否則,你明明受傷了,現在怎會一點事也沒有?而且,我曾經看過你的照片,我認得你!我認得你!」

男人斬釘截鐵地認定如來就是活佛,如來搖搖頭,別過頭去,作出無聲的否定。男人卻不死心,將頭抵在地上,苦苦懇求。

「活佛大人,我和妻子專程從美國來參加明天舉行的弘法大會,不過,我們沒辦法拿到大會堂的入場券。我們兩個年紀大了,不比別的善信,我們連舉行弘法大會附近的幾條街也擠不進去。我妻子的肝病……已經是末期了,醫生都沒有辦法……只……只懂得叫我們接受現實……她……她常拉著我,叫我別再照顧她,怕她會拖累我,但是,幾十年了,我們一直患難與共……深愛對方……我不可以沒有她,她也不可以沒有我的……求活佛大發慈悲,救救她!救救她!就只有你可以救得了她……求你!求求你!」

眼見他聲淚俱下,北冥浩天只感煩擾。如來卻不由得想起幾個小時前,他為了李听昕在馬路邊求救的情景。

幽幽地嘆一口氣,如來把右手朝著坐在輪椅上的老婆婆舉起來。

依循慣例,在救治之前,他問︰「你能否答應我,以後會行善積德,絕不作惡?」

老婆婆混濁的眼楮內瞬間露出激動的光芒,連連點頭,想要開口答應,但是,她久病纏身,努力地張開喉嚨,也只能發出,「呀呀」的聲音,等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可以!可以!」怕如來等久了,會改變主意,跪在地上的男人急急地代妻子回答。

「我可以!我代她答應你!我會將所有錢都捐獻出來,以後全心禮佛,天天茹素,盡力行善,就連一只蟻我也不會踩死!」

如來見他一邊說話,一邊緊緊握著妻子的手,言行之間,流露出對妻子的深情,不由得受到感動。

這些日子來,他見盡人世的丑陋,現在終於見到能稱之為美好的事情了。

默默想著,如來從床上站起來,伸手將男人扶起,接著,向他身旁一指。

「她已經好了。」

在輕細的聲音中,男人半信半疑地回頭看去。

肌體豐腴,禿發重生,在他的妻子身上哪里還有半點病色?

眼見他們喜極相擁而泣,互相親吻,如來終於露出昨天晚上至今第一抹寬慰的神色,放眼遠方,喃喃細語︰「只要有愛,世界或許……還未至於絕望。」

冷眼旁觀,在北冥浩天腦海裏充斥著不快感,就好像……美味的果實已經放到嘴邊,卻被突然跑出來的人撞到地上的感覺。

幣在他唇角的笑容僵硬了,卻沒有人看見。

第二天清晨,小鳥剛在枝頭上啾啾啼叫,在市郊,北冥浩天的家中已經熱鬧起來。

「早安,總裁!」穿著高跟鞋與紅色套裝,長相艷麗的艾莉絲,手拿兩杯紅酒,走到倚在二樓欄柵旁的北冥浩天身邊。「要酒嗎?」

「嗯。」北冥浩天伸手接過,眼楮卻沒有離開下面的大廳。

在大廳中站著的如來正目不轉楮地看著大廳左邊牆壁上瓖著的一面鏡子,已經看了很久很久。

艾莉絲也向下方的如來看去,舉手朝他身上紅黃兩色的僧袍比一比,說︰「總裁,你好像失敗了。」

北冥浩天只是聳聳肩頭,暍一口酒,沒有話。

「西藏的專機昨天已經到達香港,不包括下面的那一位,今天香港聚集了九十九個密宗活佛。」沒有被敷衍過去,艾莉絲問︰「這樣問或許無禮,不過,若要與密宗開戰,我們可以還擊嗎?或者,要看在下面那一位的面子上,束手就斃?」

癌視著下方的如來,北冥浩天不吭一聲地將已經空了的酒杯放在欄柵上,轉身便走。

「總裁!」艾莉絲連忙叫住他。「昨晚我看見二郎,他已經將收床底下封塵的箱子都找出來,一臉興奮地磨他的三尖兩刃刀了。我偉大的總裁大人!要殺、要逃,該怎麼辦,你總要給下面的人一個明確的指示吧?」

北冥浩天沒有停下來,只是背著她,擺了擺手。「那就叫他磨利一點吧!」

這是什麼意思?

艾莉絲一愕,正想追問,北冥浩天已經頭也不回地走入升降機中。

雙手插在白色的西褲褲袋內,走出磁浮升降機,北冥浩天緩緩走近站在鏡子前的如來。

「為什麼一直看著鏡子?」

「覺得……不習慣。」用遲疑的聲音說著,如來看著鏡子,輕輕拉扯披在左肩上的紅色披掛。

但是,無論他怎樣調整,看上去都覺得不順眼,終于,他放棄了,停下手來,看著鏡中的倒影苦笑。

「真奇怪,穿了十多年的衣服,只不過月兌下一個多月,再穿上身,竟然覺得渾身不自在。」

看著映在鏡中的如來,北冥浩天說︰「沒有人逼你穿上它。」

「沒有人逼我,不代表……我可以將它永遠月兌下來。」如來淡淡說著。

責任這種東西,是與生俱來的,並不是想擺月兌就可以擺月兌。

听得出他的意思,北冥浩天沒有說多余的話,垂頭看向手表。「時間差不多了,出門去吧!」

「是。」如來低聲回答,跟著北冥浩天走出房子。

黑色的加長型房車就在花園外等著,北冥浩天正要上車,如來忽然阻止他。

「去坐地鐵好嗎?到香港這麼久了也沒有機會坐,我很想試試。」

「好吧!」沒有異議,北冥浩天轉身向路上走去,如來默默跟在他身後,眉頭蹙著,難掩愁容,不知道在想什麼。他垂頭滿懷心事地看著腳尖,到再次抬頭,如來發現自己已經落後北冥浩天不少。

「師兄……」無由的慌張令如來焦惶不已地拔腿追上去,心中卻忽然傳來一陣刺痛。

心痛的毛病不適時地發作,如來不由得苦笑起來。

右手抓緊胸口,他深呼吸一口氣,逞強地追上去。才跑了幾步,終是忍不住漸漸加劇的心痛,雙膝一軟,痛得捧著胸口蹲在地上。

「師兄……」無力而細碎的聲音傳不到北冥浩天耳中,眼睜睜地看著他越走越遠,看著他的背影越縮越小。如來忽然想起十年前,北冥浩天將他留在布達拉宮的情景。

師兄又要走了,把他獨個兒留下來,把他丟棄……

腦海刷地一片空白,視線模糊不清。

心痛,很痛,很痛,像被千成萬剮一樣,如來再也分不清痛楚是源自生理上,還是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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