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阡蘿輕輕嘆息,懶洋洋地將頭歪靠在他肩上。心情是淡淡的,如午後溫暖的陽光。
許久,「我們該走了吧。」她輕輕的聲音說。
帝車回過神似的望望四周。
「你這是把我帶到了什麼地方?」他失笑。以前他是從來沒來過這個地方。
「你的意思不會是——」玉阡蘿瞪大眼楮望他。「我們迷路了嗎?」
帝車笑了,「你很聰明。」
「別鬧了!」這個時候他還笑得出來,「我們要怎麼辦啊?」不會像小時候那次被困在山上一天一夜吧?
「不然我教給你一句咒語吧?」見她擔心的模樣,他玩心又起。
「可以出去嗎?」
「當然。」帝車忍住笑意,「听好了——你大聲向著遠處喊︰我愛你。看到嗎,前面那棵最粗的樹?對著它大聲喊,就可以了。」
「真的嗎?」
「喊啊,喊了就可以出去了。」
玉阡蘿半信半疑地斜睨他。最終還是信了他。
「再一遍,聲音太小了!」他不滿地道。
「真的有效嗎?」她嘟噥。會有這麼奇怪的咒語嗎?
「你不想出去了嗎?」帝車一臉真摯。
「……我愛你!」她大聲道。
隱忍不住的帝車終于大笑出聲,他一把抱住她。「我也愛你。」這個可愛的女人。
玉阡蘿恍然大悟,「討厭啦!騙我。」
她羞紅了臉,不依地捶打他的肩。可是,看到他開懷大笑,心里又感到暖暖的。原來他也是可以擁有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可以的話,她希望他永遠這麼開心。宮廷中的他,被壓抑得太久了。
驀地,她迅速親了他的唇一下。雖然蜻蜓點水般,可是仍震動了他的心弦。
他深深地注視她,笑容柔和,如讓人如沐春風。
「我們,應該怎麼出去啊?」她縴眉微挑。
「放心,不會讓你困在這兒。」他笑道。
接著手一揮,交錯復雜的樹林竟霎時井然有序地分列兩旁,硬生生地空出一條寬敞的大道。天空上方隱隱約約冒著紫光。
「你——」玉阡蘿驚訝萬分。她沒想到他的法術這麼厲害,竟然可以分開森林,「你好厲害。」
帝車輕笑,「是你的咒語厲害。」
「再騙我,有你好瞧的喲。」害她丟臉。
「我沒有騙你。」帝車攬過她的肩,「你看,這不是有辦法出去嘛。」
玉阡蘿不置可否地瞪他一眼。這是不是就叫得便宜還賣乖?
一陣風吹過,巨大的陰影向他們壓來。玉阡蘿向上望去,卻是一雙長著巨大翅膀的飛鳥。
她驚得目瞪口呆。
「嗷!嗷!」兩聲怪叫之後,它乖乖地俯在帝車身旁。他輕柔地撫模它的頭,向她微微一笑,「它帶我們上山頂。」
玉阡蘿余驚未了,「你的意思——」不會是它馱著他們吧?
如她所料,帝車微笑著向她伸出手,「來吧,不要怕。它是吉光,我們的朋友。它會帶我們飛上山頂,看更美好的風光。」
片刻,玉阡蘿有些忐忑地登上吉光的背。可是直到它飛上天,風在耳邊嗖嗖地掠過,她的心跳仍是沒有片刻的平緩。
只是心底深處又有一絲奇異的快感。
望著她,帝車會心地一笑。現在的她還是這麼勇敢。
「啊——」吉光忽然下掠的動作令她措不及防地叫出聲音。
帝車加重攬在她腰間的力量,「不要怕,它在表示它的高興。」他很久沒來,也很久沒有和它們相聚了。
「嗯。」玉阡蘿重重地點頭,歪著脖子看向他。呼嘯的風托起他的長發,寬松的墨綠色長衣飄揚。仿佛戰場上披荊斬棘、所向無敵的英雄。
帝車低頭對上她的目光,「吉光會帶我們飛上巔峰。站在最高處,我們可以看到更多更多美好的事物。我們一起去經歷。」
玉阡蘿點頭,「好。」
那是最美好的一天。
他們在山頂玩鬧嬉戲,對月談心。她見到了以前從未見過的動物,也見到了她從未見過的他陽光的一面。
他可以無緣無故地對著她開懷大笑,可以心血來潮地和動物們一起載歌載舞,也可以擁著她溫柔地看著那並不是很圓很亮的月亮。
以前從不曉得一個人會有這麼多不同的面貌。他深沉、他內斂、他寂寞、他孤獨、他可憐……她已經太喜歡他了。
快樂總是短暫的。
棒天他們又回了宮廷,和來時一樣坐著風驃。城里什麼樣子她仍是一眼也沒看到,一切都被那條桔色的布擋在外面,只能隱約听見外面的熙攘。
「玩得開心嗎,主子?」銀色的長廊上,雨潤捧著玉阡蘿剛在藏書樓挑的幾本書,神采奕奕地問。
「很好,很開心。」無論是人間還是這里,最開心的就是那一天。
「那里景色很美,山清水秀,還有許多我從沒見過的動物和植物。」到了那里,她就像初進大觀園的劉姥姥一樣,好奇得要命,東張西望的,「你去過嗎?那里真的太美了。」
「真的有那麼美嗎?」雨潤不無遺憾地嘆息,「吉光山是我們的聖山,一般人是不能去的——而且外面有結界——王對您真好。」王是愛上她了吧。
玉阡蘿淡淡一笑。
「主子。」雨潤緊跑幾步跟上去,「人家都說吉光山里有長著翅膀的精靈,真的有嗎?」
「我沒見到。」玉阡蘿回首看她,「回頭我去問帝車。」
「您好幸福啊。」雨潤慨嘆。什麼時候她也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呢?
是啊,她很幸福。玉阡蘿穿過長廊,進入寬闊的後花園,「對了,花柔呢?怎麼沒看到她?」
「哦,花柔姐今天休息,可以去城里玩。」
「城里好玩嗎?」可惜都沒見識過。
「很好啊,有很多好吃的,也有好玩的,還有,城北有一個法術樂園,里面的玩意非常有趣。」說起城里,別看只來了四個月,她可是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逛了個遍。
「您沒去逛逛嗎?外面很熱鬧。」
「沒有。」玉阡蘿遺憾地道。大概時間不夠吧,他才沒有帶她去逛街,「不如哪天你帶我——」
「啊!」圍牆的另一邊傳來恐怖的尖叫聲。
玉阡蘿和雨潤對視一眼,「我們快去看看。」
「不行啊,主子。」雨潤追上去,用空出的手拉住她,「那邊是王的寢宮和正殿範圍,您不可以去的。」
「可是有人在尖叫。她也許遇到了危險。」救人要緊,哪還顧得了那麼多。
她不顧阻攔地向前跑。她記得再遠一些的圍牆有一道漆黑的鐵門。
她急忙穿過鐵門,向聲音的來源處尋找。
不一會兒,終于在一棵樹下見到了仍瑟瑟發抖的宮女。在她前面樹旁,赫然躺著一具尸體,周圍滿是血跡。
呆呆地望著,玉阡蘿胸口有一陣惡心感不斷涌出。
「主子。」雨潤緊跟著氣喘地趕到。
「回過頭去。」她忽然意識到。
「什麼?」雖然不知為什麼,雨潤還是听話地轉身,「怎麼了主子?」她的視線只能看到一臉恐怖表情、好像隨時可能呼吸不上來的宮女。
「北落大人?!」她驚呼。
「你們怎麼在這?」北落打量這個一臉驚訝的小爆女。
正在玉阡蘿怔怔出神之時,他的聲音驚醒了她。緩緩轉過身,出現的是位白衣束發,俊美無比的男人。即使這種混亂的時候,依然無法忽視他的俊美。那真是如雨潤所說的,就像看到世間最美好的事物一樣。
他是雨潤說的輔丞北落,她可以肯定。
雖然她喜歡的是帝車,但也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男人真的相當優秀。
他淡淡的目光在見到她的那一瞬,霎時變成錯愕。
「敕廿玉阡蘿?!」北落目光異常犀利,一雙漂亮的眼楮瞪大,「你——怎麼會出現在這里?」她是怎麼……她不是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