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四夫人的綺閣便早早站滿了來請安的晚輩。南宮和月到時。所幸還有坐的地方。她到得不早不遲,請過安,送上禮後才要走便被四夫人攔住,硬是留了下來。
接著,她便坐到不起眼的一邊。
「我看,四夫人留您,只是做樣子給老爺看。」跟來的曉玉偷偷地說。
「我知道。」南宮和月不以為然。
她並不傻,當然不會以為四夫人喜歡她才留她。一切不過是做給爹看的,盡避……她並不在乎爹看不看得到。
但,有人在乎,所以她被牽扯進來。
「小姐該多帶兩個丫頭過來,您看其他房的小姐們,哪個不是三四個頭跟著服侍。」也不管用不用得上!
曉玉看起來比她更加憤慨。
「七小姐怎麼有空來了?」
主僕兩人這廂談話也不得安寧,中途殺上了個程咬金。
說話的人和和月一般穿著白衣,容貌秀麗,眉梢眼角透著凌厲。
「姐,你又在引火燒身。有爹在後撐腰,你怎敢惹咱們七小姐!」跟在雙燕後面的南宮晴妍諷道。她的臉微微發圓,雖不很美,卻令有一股可愛之感。可惜的是刻薄的性子壞了這份可愛,顯得氣質全無。
「哼,那又怎樣,爹能成天跟在她後面嗎?」南宮雙燕不放在心上。
「爹是不能成日跟在七小姐後面,但人家長著嘴啊,不會向爹告狀嗎?這可是人家拿手的,背後傷人是小人所為,不過……七小姐也算不上什麼正人君子吧?」
她們姐妹二人的雙簧並非沒有人看到,但……管得著嗎?
四夫人瞥過去一眼也就不計較,再度忙忙碌碌地听著下人報這個報那個。大房的在,有她管的份兒嗎?再說一個丫頭,過幾天就嫁出去了,泛不上戳老爺的心頭肉。
大少爺離家出走多年,二少爺體弱多病,想來繼承家業的也就是自己那兩個寶貝兒子。再挺上幾年,南宮家還不輪到她作威作福?現下這些芝麻綠豆的事,她根本不必放在眼里。
「翠玉呀,給小姐們送些茶水過去,想必口也干了。」她吩咐貼身丫頭道。
「是。」翠玉心領神會。
「七小姐是怎麼受得教育,見到姐姐不知道打聲招呼嗎?」這廂,南宮雙燕再度嗆聲。每每看到這夢想也得不到的容顏,她就越是來氣!
「小姐……」曉玉嘆息,每次這種情況小姐都是受氣的一方,卻總是也不見小姐有所反抗,人太善良了也不是好事。打招呼?她們從一進來就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就像說完了這次沒下次的似的,連別人插嘴的余地都沒有,怎麼打招呼?!
俗語說見縫插針,也得有縫才能插得進去啊!
南宮和月依舊坐在那兒,眼楮望著地,泰然自若。
「你看,就是這樣,仗著爹的寵愛不將我們這些做姐姐的放在眼里!真不知道她娘是怎麼教的!」
「誰知道!」
翠玉端著幾杯茶過來,「小姐們,也都渴了吧,喝些茶水潤潤喉嚨吧!」說完,依次放在桌旁,待輪到南宮和月時突然撲身上前,一杯熱茶全灑到和月的身上。
白色的衣裙迅速染色,滲透。
「對不起,奴婢的手滑了一下。」翠玉連忙道歉,息事寧人。
「翠玉姐,不關你事。是我的腳突然滑了一下而已。」南宮婧妍笑道,對于將茶潑到南宮和月身上這件事似乎感到很滿意,洋洋自得。
「婧妍!」南宮雙燕在背後捅她一下,這傻丫頭,一會兒爹來這兒看到問起怎辦?!
南宮和月掃視一周,具是些看好戲之人。
她走到四夫人跟前,「四娘,這衣服髒了,恐怕我要先告退了。」
「沒事吧?」四夫人假意道,「可別燙傷了,我這兒有燙傷藥肓,你要不要拿去?」
「不必了。」
說完,南宮和月退下,曉玉也跟在後面忿忿不平地走了,氣得小辮子隨著步子一跳一跳。
「哼,有娘生沒娘教!」
「六妹!」久未吭聲的南宮飛雪制止道,冷眼旁觀,她們是過分了些。尤其,坐在一旁的大姐臉色越來越沉,讓她的心也沉到了底。
「你們自認自己娘親教的很好是不是?」南宮紅露臉如寒霜,若說沒家教誰比得上這兩個!「今天是四夫人的壽誕,我也就不多說什麼,但是如果有下次,如果你們再露出這種嘴臉,在外人面前丟南宮家的臉,我絕對不饒你們,听見沒有!」
丙然氣勢十足,一席話說的兩個雙簧面如土色。
「大姐……」
「記住,我不會說第二遍!」南宮紅露不屑地斜睨。
「是。」二人異口同聲。
對于這個名符其實的大姐,她們可不敢半點造次。
「大姐……」南宮飛雪忐忑不安。
「以後離她們遠點兒,看那樣子像什麼?潑婦一樣。」南宮紅露如果說對二房不屑一顧,那麼上得了眼的,也就是南宮飛雪了。
心思雖然重了些,但總體來說也只是個好姑娘,不像她同母姐姐和妹妹一樣看人好就眼紅,性格頑劣。
看完了好戲的四夫人,嘴角隱下笑意。這個家,還是那麼熱鬧。
不過,等她兒子長大了,恐怕就更要熱鬧了。一個完完全全屬于她的熱鬧!
☆☆☆
「小姐!」曉玉氣呼呼地,「您真該狠狠地回她們幾句,她們怎麼能這麼對您,好歹是一家人嘛!」
「沒關系。」
雪漸漸下大了,落在她的頭上,身上都是。
「可是,她們的確太過分了,大小姐和四夫人也不說管一管。」按說她一介下人不該論斷主子的所為,但她實在是看不下去,她們有些欺人太甚!
曉玉嘮嶗叨叨地發泄,過了一會兒見正主臉不變色心不跳的,也就平息了下來。「……要不,我回去找找咱那兒還有沒有燙傷藥吧?」
「嗯。」南宮和月隨意地答應。
「和月?!」
從與雲居出來,韓畏看到這一主一僕從門前經過,便叫了一聲。
「你們,這是去哪兒了?」很少見她走出望月居的大門。
「今兒是四夫人的生辰,拜壽去了。」南宮和月回道。
「這就回來了?」他以為大戶人家的禮數是最繁復的。
「不是!」曉玉控制不住訴起苦,「還不是怪四小姐和六小姐,她們刁難小姐,一杯熱滾滾的茶水全潑在小姐身上,還辱罵我們小姐沒有家教,說得很難听,真是太過分了!」連她一個外人都看不過去了!
韓畏眉頭一皺,「有沒有怎麼樣?」
「沒事。」
「小姐!怎麼會沒事,即使那些難听的話可以裝作沒听見。可是那麼燙的茶耶,燙在身上留個小疤也不好啊!」
「曉玉。」南宮和月感覺這杯茶好像倒在了她身上。
「好啦。」遇到這麼個凡事憋在心里的主子也夠泄氣,「那我先回去給您找燙傷藥嘍。韓公子,我們小姐就勞您送回去了。」語畢,迅速地跑向望月居。
韓畏听了這主僕的對話只有嘆氣,「她們總是這麼對你嗎?」難怪她要自己和自己下棋,難怪她說可供她畫的只有她娘一個,也難怪,她想逃離這里。
「沒關系。」南宮和月看上去真的並不放在心上。
「她們這樣對你,也沒關系?」
「我不在乎。」
韓畏無奈,「你在乎什麼?這個世上你有在乎的嗎?」永遠她總是一副淡漠的表情,對她父親,對她的兄弟姐妹,對許多的不平等,對幾乎他看得見的一切。她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是不是在她心里,根本就沒有值得在乎的東西?
「你。」南宮和月道。
「……」
「我只在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