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園有替小朋友和老師訂便當,不過有些家長不放心讓小朋友吃外面的食物,就得自己準備便當,雖然現在的家長已經越來越少親自替孩子準備便當了。
倒是光恩一直以來都是親自做便當讓美梨帶去上班,因為她很挑食,食物的烹調方式若不是她喜歡的,她就吃得很少,或完全不吃。
美梨好奇地往便當袋里瞧,擺在鐵制便當盒上的透明盒子里,有切好的水果和小塊三明治。
嗚嗚……她好感動哦!真是個好弟弟!
「光恩,你真是賢慧!」將來一定是個超級好老公!
扁恩忍住翻白眼的沖動,沒有哪個男人在听到「賢慧」這個形容詞還會感到高興的。
美梨進廚房最偉大的成績和紀錄就是煎一顆荷包蛋和泡好一碗泡面,連食物過期了上頭的白粉是發霉還是糖粉都分不出來,他能不賢慧嗎?
兩人剛開始搬出厲家人宅時,不能怪美梨對這些生活技能一竅不通,因為她原本就是個大小姐。
然而少了佣人服侍,大小姐也該走出溫室,她早該有機會接受現實磨練的,可是……
扁恩嘆了口氣。
是!他一個大男人真是賢慧到連女人也比不上,而這都是他自找的。
誰教他看不慣她切菜看不清菜和手指,炒菜不知道油和水不能一起放,連去菜市場買條魚都不知道要先挖出內髒,刮除魚鱗才能丟進鍋里,還把整條魚丟進沸水里,然後哭著跑出來說她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是看不慣嗎?
只怕說舍不得還更貼切一點。
所以,他怪得了誰啊?
美梨嘴巴沒停地吃著早餐,怕上班遲到。
吐司烤到表面呈現金黃色,外脆內軟,是她最喜歡的硬度;七分熟的荷包蛋和一點點美女乃滋,都是她最愛吃的口味。
「好吃!」
瞧她吃得一臉滿足,光恩忍不住笑了笑︰心里的嘆息登時煙消雲散。
「光恩,你可以去開餐廳了!」不是她臭蓋,她覺得外面那些餐廳的菜,搞不好都沒他煮的好吃。
扁恩只是笑著搖頭。
他會做的菜就那幾樣,都是她愛吃的,並非他真的手藝超凡,而是他總是知道她最喜歡吃什麼樣的口味。
美梨邊吃邊盯著時鐘,光恩坐在她身邊,陪她一塊用餐。
「吃慢一點,還有時間。」
「我想喝咖啡。」她盯著桌上的柳橙汁,看著玻璃杯上的水珠,猜想退冰有段時間了吧?忍不住就皺起眉頭。
怎麼不是冰的?好歹也加個冰塊咩!
「你喝咖啡容易精神差。」有些人暍咖啡提神,有些人偏偏相反,梨梨正好是後者。
「那你也給我倒杯冰的,這杯都退冰了啦!」這種天氣就是要大口大口喝冰涼的飲料才過癮嘛。
扁恩定定地看著她半晌,才像不容反駁地說︰「沒有冰的,要嘛,你就把它喝了,不然就喝開水。」
哇咧!她剛剛才為他的愛心便當很感動說!美梨鼓起腮幫子。
連她喝什麼都要管,有夠專制的,到底誰才是姊姊啊?
「無所謂,等一下我自己去便利商店買!」哼!
「你要買飲料沒關系,不能買冰的。」
她跺跺腳,「你干嘛連這也要管?太閑啊?」要不要連她啥時上廁所、吃飯喝不喝湯都一起管?
扁恩仍是看著她,慢調靳理地道︰「今天是第四天。」
什麼第四天?美梨愣了半響,像只呆頭鵝。
第四天……第四天……
餅了好一會兒,她陡地瞪大眼,雙頰爆紅。
「你……你……」她手指著他,結巴得好半晌說不出話。
「你怎麼知道?偷看垃圾桶?」她一臉看變態似的表情。
見她那反應,光恩實在是懶得跟她計較了。
他會知道,當然有兩個原因。
這女人也不想想,當年是哪個家伙,每次月事來時都要死不活,害他擔心緊張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只得暗暗把她「好朋友」來的日子記下來,還特別去查哪些該注意的、哪些食物吃了對女生最好,十幾年來慢慢地養著她、照顧著她,提防她偷偷吃冰吃辣,她才終于像現在這麼臉色紅闊、活蹦亂跳的……
唉,真是心酸無人知。
這是第一個原因,至于第二個原因不提也罷,光恩已經學會盡量別去想,硬要去計較只會讓自己再一次得內傷。
氣她又能如何?他只好板起臉孔,「把它喝了,我載你上班。」
臉上潮紅末退,氣勢又矮人一截,美梨只有期期艾艾地應了聲是,然後乖乖把剩下的早餐吃完。
她也不是怪他啦,只是這種事真的很尷尬咩!
美梨邊吃邊忍不住臂向好像在生氣的弟弟,實在不曉得她又哪里惹到他了?
她覺得,她好沒有當姊姊的威嚴哦!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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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樣是早上七點整。
不需要佣人敲門,才來到厲家兩個月的光恩,已經梳洗準備好,背上書包,等吃完早餐後便要去上學。
餐廳里,厲家男主人贊許地看著這個養子,相較起來,遲遲未下樓來的親生女兒就讓他嚴厲的臉上有了準備責問的神色。
「女孩子總是比較花時間,別責罵她。」方芸輕聲安撫他。
事實上,大宅里哪個人不曉得大小姐雖然懶散,不過在她父親的要求下,每件事倒也表現得中規中炬,不挺優秀,好歹也沒什麼惡習。
獨獨早起這一項,就算父親再嚴厲,她也改不了。
「光恩,先吃吧。」厲父道,聲音雖然不算溫和,但已經是特別寵溺了,因為在厲家一向得等人到齊了才開始用餐。
扁恩那時候還不懂得什麼手段,對一個在過去生活困苦卻仍舊單純、而且初到陌生環境的十一歲男孩子來說,厲家是個難以讓他放松的環境。
他對自己的生母方芸相當冷淡,曾經他是那麼想念她,想知道自己的生母究竟為什麼拋下他?可是當那天他終于和母親重逢,思念突然間變成了不諒解。
他對厲家的男主人,也就是他的養父,則是敬畏居多,對于只會喝醉酒回家毆打扶養他的女乃女乃的生父,光恩只有痛恨,所以這個給了他全新生活和身分的男人,他不是完全沒有感激的。
養父對他的確比親生父子更親愛,只是光恩心里很難抹去那種出身貧困在面對權貴人家時的自卑,這樣的自卑轉變成敬畏。
可是,每當他知道自己是多麼受養父欣賞和愛護時,驕傲的心理總會悄俏抬頭。
和美梨對方芸的憧憬一樣,光恩心里也多麼希望自己真的是厲家的兒子。
早餐吃了一半,美梨才惺忪著一張臉姍姍來遲。
「太不像話,看看光恩,你身為姊姊不丟臉嗎?」厲父寒著聲斥道。
美梨縮了縮肩膀,再多的睡意也全給嚇跑了。
那一刻,光恩心里突然對這個「姊姊」升起一股輕蔑。
後來的日子里,厲父對光恩的優秀越是欣賞,他就越看不起那個平庸懶散的姊姊。
直到有一天放學,光恩提早回家,那天是段考,他又考了全班第一。
他拿著考卷,興奮地跑進大宅里,厲父還特別允許他能隨時進出書房,這可是連美梨都沒有的特權,光恩為此驕傲許久。
他走進書房,厲父不在,于是他雀躍地等待,然後……
當一聲,令人心驚的撞擊和碎裂聲響起。
他原來只是好奇地想拿書櫃上的書,卻不小心踫落擺在書櫃上那對鴛鴦玉盤,其中一只玉盤在地上碎得不成圓。
血色從他臉上褪去,他覺得自己犯了不可原諒的錯。
事隔多年後回想起來,也許會覺得好笑,不過就是只玉盤,是厲家滿屋子古董的其中一樣,只要誠實地認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