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葉依蓮伸手捂住鼻子,懷疑他在身上裝了鐵板。
討厭鬼!她委屈地在心里罵他。
楊昀騏很自然而然地將搶回來的小白兔護在懷里,另一只原本放在口袋里的手抬起──這個動作讓阿鏢和他身邊幾名兄弟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心跳停了半拍,以為他要拿出什麼武器。
但他手上什麼東西也沒有,只是大掌按在阿鏢肩上,沉著聲音說道︰「阿鏢,你和我的兄弟之間有什麼事,拿出當大哥的氣魄和智慧,好好解決就是,孬種才拿女人來威脅。」
這句話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接下來他卻壓低了音量,狠狠地威脅,「你最好記著,誰要動她一根手指頭,就要有心理準備,下場絕不會比死還好過。」
一字一句像冰箭一般,刺得听的人神經凍結,壓在阿鏢肩上的手捏得肩膀的主人臉部脹紅到幾乎發紫。
葉依蓮可憐兮兮地縮在她口中討厭鬼的懷里,想和他拉開距離,他的手臂卻沒有放開她的打算。
她意外的發現這討厭鬼有著很干淨、很好聞的氣味,當然還多少有些這個年齡的男孩子旺盛的荷爾蒙分泌味道,卻不至于讓葉依蓮覺得難以忍受。
她的臉頰和他的胸口貼近到幾乎能感受到他的體溫,當他壓低聲音說出那些威脅的話語時,借著胸腔的共震,在她听來宛如地獄之音,令她一陣顫抖。
懷抱的主人卻不知有意無意,原本圈在她腰際的手往上,輕按住她的肩膀,與阿鏢不同的是,她感覺到的不是惡意的粗暴,而是安撫似的觸踫。
兩人親密的貼近未讓她羞紅臉,卻在那一刻,心里一股異樣的感覺漾開,她覺得自己的臉熱得發燙。
那句話也只有他們周遭近一點的幾個人听到了,話畢,楊昀騏笑著拍了拍阿鏢可能已經紅腫瘀青的肩膀,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般地揚聲道︰「記得了,別把不相關的人扯進來,太難看了。」
阿鏢和幾名衛中的學生還不知作何反應,楊昀騏已經轉過身。
「阿星,麻煩你們幾個送她回家去。」楊昀騏放開她,又向叫作阿星的男孩子交代了幾句話。
華中三名二年級的男生便迎了上來,很快地在圍成人牆的衛中不良少年之間開了一條路給她。
葉依蓮本想道謝,她看向楊昀騏,他卻看也沒看向她,這讓葉依蓮突然有點生氣。
事實上,如果不是他,她會遇到這種事嗎?葉依蓮忿忿地想。何況校門口本來就是屬于學生的,這群人霸住這里才是讓人莫名其妙!
「葉同學?」等著護送她回家的三名男生見她愣在原地,只好出聲喚她。
葉依蓮回過神,這才發現所有的人都還看著她。
此時不溜更待何時?葉依蓮連忙低著頭,小跑步地出了校園,表情像是歷劫重生一般,還有一股想鑽進地洞的困窘。
甩開了身後所有的視線,葉依蓮快步走在前頭,像背後有討債鬼在追趕似的。
身後三名保鏢也盡責地與她保持在三步的距離內,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都已經長得比女孩高,葉依蓮個頭又嬌小,她走上三步,身後的男孩子可能只要走兩步就好,因此一前一後呈現一急促、一優閑的對比,看起來好像冒著冷汗急行的小老鼠,後頭跟著三只散步似的貓……
葉依蓮一路上就不斷預想著如何擺出強勢的姿態打發三只跟屁蟲,她在腦海里不斷演練,好不容易決定鼓起勇氣付諸行動。
「你們……」話才出口,佯裝成母老虎的葉依蓮瞬間萎縮成小病貓,聲音的分貝也溜滑梯一般地往下掉,「可不可以不要跟著我?」說到最後一個字,簡直像受虐小媳婦一樣的委屈。
三名終極保鏢互相看了看,然後其中一位開口道︰「騏哥吩咐過我們,要親眼看著妳進到家門,才能回去向他交代。」
「這……」葉依蓮看著幾公尺之外葉家大宅的銀色大門,又無言地看向跟屁蟲三人組。
就這幾公尺,難不成她會忽然間消失,或被外星人綁架不成?
葉依蓮嘆了口氣,半分提出異議的勇氣也沒有,只好轉過身,垂頭喪氣地繼續走完那剩下沒幾公尺的歸家之路。
三只跟屁蟲果然一直看著葉依蓮進了家門,才轉身離去。
既然理都不理她,干嘛派人保護她?葉依蓮覺得楊昀騏真是莫名其妙!
她想起他威脅阿鏢時的模樣,還有他將她護在懷里時那麼理所當然的舉動,雖然忍不住為他的聲音和氣勢感到害怕,心里最深處卻也升起了一股說不出的奇妙感覺。
對他懷抱和體溫的記憶,還鮮明得讓她心跳加速。
或者,只是因為他父親要他負起保護她們母女的責任,他不得不那麼做?
如果是這樣,也可以讓人理解,雖然葉依蓮知道自己沒理由怪他,也沒理由不高興,可是仍然忍不住心里悶悶的。
楊昀騏是破壞她平靜生活的討厭鬼!她噘起嘴,在心里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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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是父親去世之後的第一個新年,但葉依蓮記憶里父親回家過年的次數寥寥可數,少數的幾次除夕夜,父女倆同桌吃飯,生疏得像陌生人似的。
包含了除夕和年假的那幾天,葉依蓮和母親是在楊家大宅過節的,也吃了一頓她這輩子吃過陣仗最大的年夜飯──
十紋蘭八個堂口的堂主全都到齊,有的又各自攜家帶眷,再加上幫主一家,十五張大桌子把原本大到不象話的楊家大廳擠得熱鬧滾滾。
主人桌上,幫主和幫主夫人為首,左右是楊遷和葉依蓮的母親,再來是七位堂主,她和楊昀騏在第二桌,同桌的沒一個叫得出名堂,幾乎又都是長輩。她身邊的楊昀騏有禮又熟練地不斷和大家寒暄、敬酒,她卻悶悶地低頭吃飯,席間今年才剛完成終身大事的兩人,免不了成為眾人話題的焦點。
「阿騏,你們小倆口何時給遷老生個孫子啊?」有人說了這句話,接著,幾乎是附近幾桌的注意力都轉到這里來了。
唉!葉依蓮真想找個洞躲進去,再也不要出來算了。
楊昀騏淡淡地笑著,「不急,等畢業再說也不遲。」
「我就不信你忍得住。」這句話一落,引來一陣哄堂大笑。
葉依蓮從來沒接觸過這些大哥級人物,哪知道這些走江湖的一向大剌剌地颯爽豪邁慣了,講話不直不爽快,她又羞又窘的,不知如何是好。
楊昀騏只是笑了笑,老早習慣這種玩笑方式,他像是不經意地看了葉依蓮一眼,接著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
葉依蓮低著頭,像碗里別有玄機似的,眼里除此之外別無其他,一徑地吃著白飯,用筷子一粒一粒地挑,希望時間能快快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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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家幅地廣闊,長長的圍牆里,林木蓊郁的庭院圍繞在前屋和主屋周圍,年夜飯是在前屋吃的,也是大多數十紋蘭兄弟進出的地方,和主屋以一座人造湖和日式庭院隔開。
迥異于前屋仿中式的建築,主屋樣式為日式矮平房,光是走廊和天井就九彎十八拐的,像迷宮一樣。
因為夜已深,楊遷要她們母女倆留下來過夜。
葉依蓮沒住餅這種日式的老房子,覺得很陰森恐怖,領她在主屋里穿梭的管家古太太看出她的想法,一邊走在前頭還一邊笑道︰「少女乃女乃早晚要住進來的,明天就讓少爺帶妳熟悉熟悉環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