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現在當然這麼說,因為我什麼都沒了。」崇華諷刺道。
他跟她在一起五年,其實對她的了解少之又少,就如他之于她也相同,他不知道她擁有上億身家,怎麼會在乎他有什麼、沒有什麼?
而她也不知道他與黑道掛勾,所以當那天雷龍的人沒有事先知會就出現在飯店與他會晤時,她才會不小心听見和看見那些他一直掩蓋在光華的表面下,不為人知的黑暗。
依蓮不管他的尖銳,繼續說道︰「過去七年來,與其說我不敢面對現實,不如說我一直被動的在等待。」
等待她的思念可有得償的一天?等待昀騏終于來告訴她,他不提只字片語地離開與變心無關。
「不管那天的事有沒有發生,我欠了你五年的感情是事實。」
崇華沒有說話,她幽幽地看著他。
「崇華,你身為律師,為無數的人辯護過,無論那人是否值得正義維護,你都能勝券在握,為什麼卻不敢為自己打這一仗?逃亡並不是你的長項,口才和頭腦才是,不是嗎?」
她終于看見崇華的神情慢慢褪去了瘋狂。
「你知道嗎?我並不怕死……」她只怕昀騏傷心落淚,那會讓她比死更痛苦,那樣的景象幾乎揪得她的心泣血,可是她沒有哭,一向膽小又懦弱的她竟然出奇的冷靜。
她不能讓那個景象成真,她對昀騏的愛所能付出的,不只是等待,她還要為他活著。
「你可以玉石俱焚,可是你並沒有因此贏了這場仗。」
車速在減緩,不只是崇華的動搖,油表的指數早已以不正常的速度在下降,警方並非只有派人跟蹤,車子當然也動了手腳。
「崇華,以前你曾經說過一句話,你忘了嗎?」依蓮的神情平靜而詳和,她甚至已經不再發抖,「你要成為法庭上攻無不克的戰神,戰神是不會不智地選擇自己不擅長的戰斗方式,卻在自己最引以為傲的戰場上逃開的。」
車子在空曠的國道上停了下來,油箱見底,前方一百公尺處停了成排的警車和武裝警察,後頭風馳電掣而來的警車將他們團團包圍。
她和他都沒有動作。
「我們只是想去喝杯咖啡,對吧?」依蓮笑道。她看到崇華驚訝地抬起頭看她,「我只是約你出來喝杯咖啡,告訴你我想和你分手,于是你氣得在國道上 車。」
「警察,不許動!」十幾名員警圍在他們的車旁,不遠處果然看到好事的記者已經扛著攝影機,不顧警方的阻止沖鋒陷陣。
「走吧!」依蓮說,首先轉身下車。
「依蓮!」崇華叫住她,整個人像突然醒過來那般。
依蓮轉過身,詢問地看向他。
「如果我沒有推妳下海,妳會嫁給我嗎?」
依蓮苦笑,「我沒辦法回答你這個問題,」誰曉得?事情沒有走到那個地步,每個人都無法預期自己有多愚蠢。「但是我很肯定在那天簽下離婚協議書之後,我對過去還是無法割舍。」
一紙法律證明,對她和昀騏來說,從來都只徒具形式和名義,即使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字,也切不斷他們對彼此的牽絆。
***獨家制作***bbs.***
「大虎,你自求多福了你,把事情鬧得這麼大,封鎖國道耶!我看不要說這回功勞不知有沒有你的份,責任你是非扛不可了。」同樣是重案組的同事一進辦公室就這麼叨念道。
警局里,依蓮做完筆錄,大虎告訴她昀騏正在趕來的路上,讓她在辦公室里休息。
「扛就扛,老子升官也升得不耐煩了,降職還比較有新鮮感。」
「你最好祈禱那家伙能把雷龍的壞事全抖出來,要不然我看不只降職,要你停職都有可能。」
「那也很好啊!」大虎一邊和同事沒事般的哈啦,一邊拿了杯剛泡好的茶給葉依蓮。「小心燙。」他說,又轉身和同事閑聊,「歡歡一直要我別干重案組,回去賣牛肉面,她才不用膽戰心驚地過日子。
「最近她剛臨盆,你都不知道我女兒有多可愛,躺在醫院的育嬰室里,她隔壁床的死小表為了要引起她的注意,哭得像沒女乃吃一樣,這麼小就想誘拐我女兒,門兒都沒有!」說罷,氣勢洶洶地拍著桌子,表情凶惡了起來。
依蓮差點把茶噴了出來,她斂了斂臉上那忍俊不住的笑意,一臉歉然地看著大虎。
「那個……」呃,大虎姓啥?她頭大了起來。
從以前大家就都大虎、大虎的喊他,她記得昀騏介紹過他的本名,但事隔七、八年,他身上又沒掛名牌……
「怎麼了?」大虎以為她有什麼問題。
「對不起,如果因為我的事,讓你被懲處的話,真的很抱歉。」
「今天就算是別人,我也會那麼做,」大虎安慰道,「那是我的職責,總比讓一個失去理智的人開上國道,結果造成連環車禍好吧?」何況這個人還是握有大毒梟重要把柄的污點證人。
雖然新聞媒體大概不會對他們太客氣,要嘛就批他們浪費公帑,要嘛就批警力用在不該用的地方,反正這世界就是這樣,而他這種沒權但責任重的,理所當然要被推出來殺頭,以示公正。
「何況我還要謝謝阿騏,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跟雷龍談判的,可以讓合作多年的兩方鬩牆,不過謝天謝地,雷龍來不及對王崇華下手我們就逮到他,這是我們逮雷龍的大好機會。」
葉依蓮臉色卻一變,「你說昀騏和那個大毒梟談判?」
見葉依蓮這副反應,大虎真想打自己嘴巴,他沒想到昀騏沒告訴葉依蓮,「那個……妳放心啦!罷剛和阿騏通電話時,他還活得好好的。」不知這樣有沒有安慰到她的不安?
葉依蓮聞言,卻沒再多說什麼,她只是感激地向大虎道了聲謝,然後若有所思地眉頭微擰。
好吧!也許現在要求他什麼事都知會過她,可能太勉強了。她有些泄氣地想著。
可是這麼危險的事,他又再次地瞞著她一個人去做,為什麼她總是要被蒙在鼓里?
「小蓮!」楊昀騏緊張的聲音打斷了她心底的埋怨。
她抬起頭,見到他急急地朝自己走來,張開雙臂以結實的擁抱確認她仍平安無事。
她感覺到他在顫抖,上一刻還怨他,這一刻卻忍不住心疼地原諒了。
「該死!我早該注意到的……」他以為只要拖住雷龍,防止他有任何動作,依蓮就不用擔心受怕,千防萬防卻沒去防到他以為威脅最小的。
依蓮將頭枕在他肩上,沒有過去每一次受了驚嚇後,重回他懷抱的嚎啕大哭,心里頭好平靜,卻仍是貼著他想撒嬌。
「妳沒有受傷吧?嚇到了嗎?」楊昀騏開始檢視她身上有沒有缺頭發、少眉毛的。
「是嚇到了。」依蓮點點頭,看向他時眼眶泛紅,「我好害怕。」
「沒事了,別怕,」他再次抱住她,輕柔安撫,語氣里難掩心疼,「一切都已經沒事了。」
「我怕你出事,怕你成為下一個被雷龍威脅的人。」她顫聲喃道。
楊昀騏愕然地看向她,「妳……」是哪個多嘴的?
「你會擔心我、會心疼我,就沒有想過我也會為你擔心受怕嗎?」
「我……」楊昀騏沒轍了,「我就是不想妳擔心受怕才瞞著妳。」
「萬一你有事,那麼我便會是最後一個知道的,是嗎?」她沉靜地問,不想每次總是只會掉淚,卻還是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楊昀騏看著她好半晌,屈服了,「對不起,我絕不會再這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