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說你愛我,我就留下。即使未經許可的凡人進入神仙洞府是要折壽,多待一天折一歲,可為了留在你身邊……就算明天必須死,我甘願只活這一刻。」
「混帳,我賭上雙眼救你,不是為了讓你死!」
「那是為甚麼?」
他聞言一愣,仍然避而不答。
「如果你早點說出你愛我,我們又怎麼會憑空虛度這些年?你怎麼會認為,我不喜歡你?忘記你,是我不想成為你的絆腳石。而你,為何總不肯承認你愛我?」
千海低垂眼眸。他清楚凡人要入山會有多辛苦,如果只要一個答案就能勸她回去的話,他們倆,從沒有這麼坦誠過啊……沉吟許久,他極輕極輕地回答了。
「如果你不喜歡我……你要知道真相的我如何自處?我承受不了啊。」
「膽小表。懦夫。」
「隨你說吧,反正我就是——」
「可我偏偏就是不喜歡甚麼勇士,就是喜歡你。」她搶先。
他心高氣傲,不肯承認也無妨,她承認就好。愛上了就是愛上了,先低頭又如何?誰說先低頭的人一定會是輸家?
就算他對她死心,可她不會這麼輕易放棄。
以前是他追著她,現在換她不肯放手了。
他訝異低頭,懷疑自己听到的究竟是真實還是夢境?隱忍著不讓淚決堤。
「我——不要你的感激。」這才是問題的癥結。他要的是純粹的心意。
「我又不是畜牲,要是連感激都不懂,還配稱為人嗎?可感激是一回事,我
喜歡你是另一回事。如果你始終拒絕我一「
萬俟芸拿出腰間匕首,在自己腕上劃下一刀。「至少用我的血為你解毒,這樣一來我們互不相欠;此後,我的心意不變,是不是就可以喜歡你了?」
「笨蛋!你快給我住手!」血腥的氣味打退了他內心最後的屏障。他沖到青玉旁,「我不是因為那樣的理由拒絕你!」
「那麼是為了甚麼?你不說,我永遠不會懂。」她全然無視自己的傷口,只是愛憐的伸手輕撫他滿懷焦急的臉龐。
「千海……」
身份甚麼的再不能隔閡他倆。
「就算我可以保命,雙眼也已經毀了。」這才是他不願承認的真相。「我不想讓自己拖著要死不活的軀體,與其如此,不如……」
「至少能活著,就還有希望不是?」
「我不能讓你嫁給一個有殘缺的男子,就算那個人是我自己,我也不許!」
她閉上眼楮,淚如雨落,但不是因為心傷;以為他守候著她,已讓她感動到極點,可卻驀然發現,他用情之深,永遠是她無法想像。
伸手緊緊摟住他,她立誓,他再怎麼拒絕,她也要追到他答應為止!可是,他一定不肯輕易接受的。因為他是個笨到極點的大傻瓜呀……
「只要是你的希望,我就照做……我會死心離去。這樣……也可以嗎?」
「……可以。」他推開她。「你回去吧。我身上的毒,你不用擔心。」
「我答應你,我這一走,不會再回來。如果你回頭再看我一眼,我就留下。」
她的聲音極為落寞。「你當真不回頭,不留我?」
看著他站起身背向她,她大概也知道他多麼壓抑才能忍耐著不挽留她。
「約定就是約定。」他堅決說道。「我——不會回頭!你走!」
听著她失去力氣的腳步聲,慢慢離去,他想,這樣就夠了吧……他已了無遺憾。但,為何此刻口中念念不忘的,仍舊是她的名字?
「芸兒……」十七年的愛戀,就這樣,真正結束。
「不要!你這下流胚子,你想干甚麼!」劃破寧靜刺進他耳中的,是她的淒慘尖叫,伴隨著可怕的裂帛聲傳來。「給我放手!不要——千海!大王——」
「芸兒!」他急忙一轉身,但已經失去她的聲音。「芸兒——」
他放她走,不是為了讓她出事的!「芸兒,回答我,你在哪里——」
「我……在這里。」她自他身後冷不防地伸手環抱著他,讓他完全來不及拒絕。
「你回頭了,所以,你挽留我了,這下,你不能再趕我走。約定是約定,你親口說的。別忘了到剛才為止,你還堅持是大王,所以,君無戲言。」
「你——騙我?」他早該想到,稍有一點點歹念的人早被師尊的陣法困死在外頭的黑暗密林中,怎麼可能闖進山上?
「騙你又如何?你不也騙了我七年?將我玩弄在手中,又怎麼算?」
「但——」他向後想推開她,但才觸到她手臂,感覺到滴落在手背上的滾燙淚水,他縮回了手。「芸兒……不要為難我。」
「是你在為難我。」她扳過他的身子,拉過他雙手,扶上他臉頰。那雙漂亮的眼眸滿滿映照著她的身影,正如他的心也填滿了她。
相愛的兩人有甚麼天大的理由非分別不可?「大王,讓我喜歡你,好嗎?」
「我的眼楮……」想再看到她一次笑容,會不會只是奢求?她的決心,讓他無法再以離開他才是幸福為借口。如果他不能守著她。他一輩子都會不安的。
「就算強押著朱嵐王,我也會想辦法醫好你。」她投入他懷中。在他耳邊輕聲許諾。「不然,我就當你一輩子的眼楮,讓你一輩子都不能沒有我。」
「芸兒。」多少年,總算能如願以償,千海幾乎沒有辦法讓雙手不顫抖。
他緊緊抱住她,再也不放手。兩人相擁著跪跌在草地上,互相听著對方最真實的心跳。
扁只是這樣摟著她,就已經讓他幾乎要發狂。她嬌軟身軀倚著他,汲取著她身上迷惑他心神的淡淡香氣,他開始覺得揮身燥熱有些不對勁。
「對了,芸兒。方才你的把戲還挺逼真的,還裝的出衣服撕裂的聲音,害我險些嚇壞。」
「那不是裝的,我得用盡力氣才撕得開,還好一路上走來不是挺好走的,這衣服就已經被劃破了許多處……」
他完全停止呼吸。「那麼……現在你身上——」
「能扯的都扯了。方才我一時情急,反正這深山荒野的,也不可能有別人會看到。」她現在才開始害羞。「所以,你踫了我,不負責也不行了。」
「該死!」他低咒。難怪他會摟得心神不寧,原來果真不是他想太多!
「你氣我這麼有失體統嗎?你討厭我了?」她委屈而難堪得想推開他,卻被他一把拉回懷中。
「我永遠不會討厭你。」他低下頭,模索著她面容,將頭輕輕靠向她的。
「我氣的是——這麼重要的時候,我的眼楮竟然看、不、見……」
「遺憾嗎?」她偎向他,有些甜蜜的笑了起來;而後愈笑愈賊。
他坦白相告。「遺憾,恨不得早點養好傷——啊!」猛然被推跌草地上,千海帝有些莫名其妙。雙眼見不到而有些惶恐。「你做甚麼,芸兒?」
「為了激發你療傷的動力……干脆讓你遺憾到底。」她吻向他,心甘情願。
「這回,你逃不掉了。」
「芸兒,你太狠了——」千海前所未見的刷白了臉。推開她是種遺憾,但不推開她會是更大的遺憾。「我的天——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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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炎王城總算稍微恢復往日風采,已是千海帝上沙遙山療傷一年後的事。
傷勢稍有起色,一年後,千海帝便帶著隨侍萬俟芸秘密回到王宮,讓一個人獨自掌政而累的大病小病不斷的朱嵐王,抱怨了足足有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