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家現在可是他慕林在掌權啊,那一年到頭病臥床榻的慕商究竟何時變得這般生龍活虎又手腕高明了?再加上前些日子他對娘的忤逆,讓人怎麼瞧就怎麼個起疑,像是根本換了個人似的。
洛天陽還是按照他的日子過活,一早策馬到東柳鎮與京城交界處的鏡泉山上練劍,練完劍就在鏡泉泡個舒服的溫泉澡再回來,偶爾遇上慕林時,听他喚了一聲大哥,他嗯了一聲便回房去,秦水曼通常會在房內的桌幾前等著看他用膳。
那日秦水曼被火嗆傷的身體,果真如大夫所言,休息三天便好了大半,那三天,是他親自喂她吃飯吃藥,她老睜著眼瞧他,唇角總是掛著淡淡又喜悅的笑,夜里,偶爾她睡不著,他還會拍哄著她睡,像在顧孩兒似的,從來都不知道,他可以這樣抱著懷里的軟玉溫香,還保有那樣單純的心思而不去胡作非為。
日子過得再簡單不過,還常常在想,如果一直頂著慕商的身體過下去,好像也沒什麼不好。
今日,洛天陽回來得晚些,房里沒人,倒是桌幾上已擺好一桌飯菜,突然想起近日來每每練功都覺氣血受阻,正思索是何緣故,此時,望著一桌子飯菜,陡地起了疑心,難道是……
他取出那日從鳳熙處要來的銀針,插進每一道菜中,每試一道,他的眉便挑高一分……直到他听到往這兒走來的細碎腳步聲,他才把銀針收起,靜靜地端坐在桌幾前。
秦水曼推開房門,見到他,綻開一臉笑顏。「夫君,你回來了?用膳了嗎?菜涼了,我去幫你熱一下吧。」
她端著盤子要走,洛天陽一把抓住了她。
「不用了,你坐下來陪我吃吧。」
「可是這菜已經涼了啊,而且,這些都是為夫君特別準備的膳食,我都在外頭跟著娘一塊吃的……」
特別準備的?還真特別啊!洛天陽眯起眼,一臉淡笑,望著她的眼神奇異的深沉。
「我要你每一道菜都吃一口。」他的語調雖緩卻冷,半點也沒有讓人置喙的余地。
秦水曼看著他,放下盤子,在他面前坐下來。
雖然不知道今日的夫君為何突然對她冷冰冰,又用這種幾乎是命令的口氣要她吃桌上的東西,但,她還是乖乖的拿起筷子,極優雅的挾了盤中的一塊肉放進嘴里——
洛天陽瞬也不瞬地望住她,瞧她一如平常,眼楮連眨都沒有眨一下便要將那肉送進口中,洛天陽隨即出手抓住了她的手,並取走她的筷子。
「夫君?」她一臉迷惑地望著他。
「不是說吃飽了?」他朝她露出一抹笑,目光柔和淡定地落在她那已漸恢復的美麗容顏上。「我在外頭吃過了,等會兒叫人把菜撤了吧,還有,以後……我會到外頭跟大家一塊用膳,不必特別為我準備。」
秦水曼詫異地望著他。「這樣真的可以嗎?夫君?你的病當真好了嗎?」
洛天陽微笑地望著她。「是啊,好了。」如果不必再每天把這些帶毒的飯菜給吃下去的話,他應該會比現在的狀況再好上數倍才是。
想不到啊,慕家大少爺之所以每天病懨懨的,是因為讓人長期的下了毒,他之前真是太大意了,想也想不到身在平民之家也得每天防著小人,那慕商定也是如此才會不知不覺越病越重的吧?
「真的?」秦水曼開心得連眼底都漾著笑。
「是啊,你的功勞不小,一嫁過來沒多久,我的病就好了。」他隨口說說,卻見她驀地紅了小臉,頭低了下去不敢瞧他。
「夫君是在笑我嗎?」
「我是在謝你啊。傻丫頭!」洛天陽忍不住抬起她的臉,見她眼中情意深濃,滿臉羞澀,心不由得一動,卻是瞬間抽回了手,像是被燙著似的。
秦水曼幽幽地望著他,心,覺得受傷極了。
「我听小蓮說,你因為听見放在前廳的字畫紙筆在那場火中被燒個精光,難過得連飯都不想吃了?」
嗄?她意外的望住他。
「沒有的事……」她囁嚅的開口,眼眸底下,卻再次黯然。
怎麼可能不傷懷呢?那些都是極難得才能買到的字畫啊,前朝楚玉兒和孫銘的字畫,本來數量就少,更別提當朝文人根本不懂愛惜,賤價出售,早已流落四方,好不容易才來到她手中,她卻沒緣分擁有它們,這樣便罷,它們甚至因她而毀,怎麼想都覺得甚是自責啊,她的心情,沒人會懂的。
「我會再幫你找。不要傷心。」
聞言,秦水曼的唇角噙著一抹極淡的笑,望著眼前的夫君,想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如此輕易的就把心事給說出口——
「我……與其說是傷心,更多的是難過,我無能擁有那倒無礙,可是,它們卻因為一場火而再也無法流傳後世……」
洛天陽意外的挑眉,頓時明白了這女人有多麼的惜才愛物,和那些平日只懂得拿詩詞字畫賣弄風雅的人有多麼不同。而也在明白的瞬間,對這女子的心情又更加妄動了幾分。
可惜了。這樣一個女人。
為什麼就不是他洛天陽的妻,而是慕商的妻呢?
老天爺又為何要讓他在這樣莫名其妙的情況下認識她呢?是存心找碴嗎?還是嫌他洛天陽的人生過得不夠精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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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精采,他洛天陽最精采的人生似乎都在花樓里,以前身處皇城,最愛逛的是京城的花樓,那里藏有百世國最美、最有才氣的姑娘,也藏有來自四面八方的秘辛,江湖里的、宮廷里的,聞不勝聞。
東柳鎮雖小,花樓倒不少,最著名的一間就叫醉香樓,這里的姑娘沒有京城里的美,這里的菜也沒有京城里的好吃,但還是他洛天陽必來之地,不管是吃飯找姑娘談事情等消息,這醉香樓都是最適合的地方。
才踏進一間嬤嬤替他備好的廂房,就已見屬下姜勇坐在那里,見到他,忙不迭起身。
洛天陽撩袍坐下,並示意姜勇也坐下。
「怎麼樣?找到巫人了嗎?」
姜勇輕輕搖了頭。「鳳老大那邊還沒有消息,很抱歉,爺。」
「皇宮那頭呢?」
「皇上有派人尋找到幾名巫師,不過那些都是一般的巫師,無法上通下達,所以都束手無策,御醫們個個開的都是補氣血的方子,把爺的身體照顧得很好,只是爺一直無法醒過來。」
洛天陽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那個爺如果能醒過來,我現在就不可能坐在這里跟你說話了。要盡快找到巫人不行,鳳熙那頭你去給我盯著點,說他再找不到巫人,我要把他搜括官員的罪證全呈給皇上,並叫人抄了那山寨窩!」
「是……」姜勇垂下眼。「小的會將爺的話帶到的……可是,爺……」
「干什麼?」
「鳳老大吃這套嗎?」
洛天陽瞪著他。「我可不是說說而已。」
「是。」姜勇再次應聲。「爺住在慕家可有缺什麼?小的可以幫你備過去。」
「銀票多拿一點給我就成,有錢能使鬼推磨,我出門在外辦事也方便些,還有慕家那些工人的錢,你還得幫我付給鳳老大。」
「知道了。」
「另外……我發現慕家有人要毒害慕商。」
「什麼?」姜勇一听,大驚失色。「爺,這樣怎麼可以?如果慕家有人要毒害爺,這樣爺在那里不是太危險了嗎?爺甚至連自己得罪誰都不知道,如果就這樣有什麼意外……」
「是啊。」明槍易擋,暗箭難防啊。雖然這不干他洛天陽的事,但,至少他現在的外表是慕商,總得把人給揪出來才行。「所以,你去鳳熙那里告訴他這事兒,叫他派個精明點的手下過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