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二娘一听見聘禮兩個字就雙眼發光,「米管事,我們可是正經人家,雖是讓女兒去做妾,但是這禮數自然不能少,相信米管事不會虧待我們的,是吧?」
劉二娘嘴里說得好听,但心中的算盤早打得劈哩啦響,現下就算賣個丫鬟也要八兩銀子,這丑妮子若撞了大運成了人家的妾,她至少也要拿個二十兩的聘禮才劃得來。
米倉對她一臉貪婪還要裝客氣的嘴臉心生厭惡,但還是擺著微笑的臉說︰「這是自然,該給的我們不會少。」只是也別想他會多給半個銅錢。
八字很快的合好了,劉二娘和米倉兩人的價碼也談定,迎春甚至連回家收拾自己行囊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劉二娘給扔上了米倉抬來的一頂青色小轎里。
「娘……我還沒和爹拜別……」上轎之前,迎春急切的看著後娘說。
她沒想過自己也能夠成為人家的小妾,更沒想到後娘會急迫到讓她連回家收拾行囊的機會都沒有。
雖然爹對她不算好,但是起碼是她最親的親人了,沒想到她卻連拜別都不行。
「拜什麼別?等妳爹回來了我自然會跟他說,家里少個人吃飯,他不知道該有多高興呢!」劉二娘拿到了銀兩,巴不得趕緊把她送走,免得又出了什麼岔子。
米倉趕著回去和老爺回報,也顧不得迎春的心情,一等她坐進了轎子里,就連忙要轎夫打道回府。
轎子搖呀晃的,帶著迎春離開了小妾村,她撩開轎簾回頭看著那個有著裊裊炊煙的村子,從娘親死後便再也不哭的眼紅了紅,滴滴的珠淚落了下來……
米家為了米長存的身體健康著想,納妾的速度非常快速,米老爺簡單看過梳洗過後的迎春後,馬上派人布置了新房,擺了幾桌筵席,一頂小轎從米家莊的側門抬了進去,這納妾之禮,算完成了。
迎春被送進新房的時候,腦袋還暈沉沉的,不敢相信自己昨天還是一個黃花大閨女,今天卻已成為某個男人的妾。
圓圓的臉上寫滿了緊張,帶著薄繭的小手更是將身上穿的紅色衣裳給揉得不成樣子,房間里的燭火跳躍的,就像她的心跳一樣,急促得讓人心慌。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她以為自己可能要這樣坐到天明的時候,房門冷不防的被推開來,兩個小廝攙著一個瘦弱、穿著紅衣的男人走了進來。
迎春一听見有人進來房里,連忙低著頭不敢出聲,直到兩個小廝把人給攙到新房里的軟榻上,除了房門後,她才小心翼翼的稍微抬起頭。
他,真的是她長這麼大看過最好看的男人了……
紅色的禮服顯得他臉色有些蒼白,但是也將他慘白如玉的臉龐襯得更加出色,只是他抿緊的唇還有微閉的眼,看起來好像是在生氣……
米長存身體虛弱,今天的納妾之禮他只是個過場,除了行禮叩首以外,其他的都是讓這個買來沖喜的「妾」自己去處理,但是即使他可以用身體不好躲避那些煩人的禮節,晚上的洞房卻不是他能夠躲得過的。
就在他已經打定主意,打算在院子里的另外一間廂房睡下時,爹娘卻派了兩個小廝硬把他送回新房,他即使氣惱也無可奈何。
這時候,看到那個娶回來的妾一臉怯生生的抬頭瞄他的臉,一肚子的火終于有了發泄的地方。
「看什麼看!沒看過男人是不是?咳,咳……」低吼了一句,米長存的喉嚨愈發不舒服,忍不住的干咳起來。
迎春被他這凶惡的話給嚇了一跳,怯怯的往床上縮,但是看到他咳個不停,原本蒼白的臉色浮現了病態的潮紅,讓她顧不得其他,連鞋子都沒套好就直接沖下床去,倒了杯溫水,送到他唇邊。
「……夫君,先含口水慢慢吞下去……對!這樣稍微能夠止咳。」一邊喂他喝水,迎春一邊拍他著他的背。
米長存本來想揮開她的手,不讓她這個土包子踫他,但是他早已咳到不行,只能就著她手上的杯子喝水,任由她用足以拍死一只雞的力道拍在他的背上。
好不容易終于止住了咳,但也因為消耗過多的體力而整個人虛弱的靠在她身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迎春生活在鄉間,除了她早死的娘以外,還真沒看過身體這麼虛弱的人。她輕手輕腳的將他的身體移靠在軟榻上,小心的看著他微閉的眼,「夫……夫君,我再倒點水給你喝可好?」
「嗯。」
迎春輕手輕腳的下了軟榻,先是倒了杯水遞給他,讓他一口一口慢慢咽下後,又非常自動自發的擰吧了條帕子哦,輕擦著他的手還有額頭、臉頰。
米長存沒表示任何意見,就這樣隨著她擺弄,只是睜開的眼底閃過一抹復雜的神色,又重新閉上。
迎春自然不懂他心底那些復雜的情緒,只是煩惱著現在自己該怎麼辦才好。
看來她的這個夫君身體真的很虛弱呢!難怪要她嫁過來沖喜了。
只是……出嫁前有嬤嬤說,晚上夫君和她要一起躺在床上圓房,還說她只要躺著別動,出力的事情給夫君去煩惱就好……不過瞧他這虛弱的樣子,怕是沒人攙著要他自己走到床邊都難了,更不用說其他的體力活……
眼看夜都快過去大半了,他們兩個人總不能就這樣呆坐到天明吧?她折騰了一天,已經覺得有些累了。
掙扎許久,最後她還是為難扭捏的走到他身邊,開口道︰「那個……夫君,時間不早了,我們……圓房吧?」
米長存陡然睜開了眼,臉上浮現一點紅暈,眼底閃過怒氣;又是一聲喝斥,「不知羞恥!」
迎春被罵得莫名其妙,圓圓的臉上帶著點錯愕,「夫君……我只是想說這軟榻上躺著不舒服……」
「再不舒服,圓房兩字豈是一個女子可以隨便開口說的?」米長存又怒喝了聲,忍不住吧咳了起來。
「對不起!夫君,我不知道這兩個字不能說,只是昨天嬤嬤說晚上要讓夫君和我躺在床上才是圓房,我想這軟榻也不舒服,以為把夫君請到床上安歇就是圓房了……我不知道著是不能說的……」迎春嘴笨的解釋著,被他連番的喝斥給嚇慌了神,說的話牛頭不對馬嘴,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米長存一開始也不懂,後來仔細琢磨了下,才愕然發現這小村子買來的妾,根本就不知道圓房的意思,還以為只要攙他躺在床上就是「圓房」了。
他心中雖然對她莫名發火有些愧疚,但臉上還是那副冷淡的神情,勾人的鳳眼朝她一睨,語氣平淡的說︰「女人家不要把圓房不圓房的掛在嘴上,要上床安歇就直說,多說多錯,反而讓人看清你是從鄉下來的土包子。」
迎春羞愧的低下頭,囁嚅的回答︰「是,夫君,我知道了。」
鬧了大半夜,他也累了,想要她扶著他回床上休息,這才赫然發現從進房到現在,他還不知道她的名字,甚至她長得什麼模樣,他也沒仔細看過。
「把臉抬起來,順便說說你的名字。」
迎春有些惶恐的抬起頭,聲音微弱的說︰「我……叫迎春,就是迎春花的迎春。」
她的臉太圓,眼楮不是鳳眼,額頭上甚至還有一塊胎記,不知夫君看了她的臉之後,會不會嫌棄她?她在心中不安的暗忖著。
當米長存借著房內雲暈黃的燭光看清他這小妾的面容時,心中的確閃過一絲錯愕。
這絕對稱不上美人,甚至連清秀都算勉強的面容,再加上她額頭上那塊紅色胎記,即使是他院子里隨便一個小丫鬟,都勝過她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