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姆喜歡吃巧克力餡兒的點心,要我說啊,男人光靠吃小天使甜點心和心形大蛋糕切下來的小塊兒是吃不飽的,對嗎?」
埃瑪琳嬸嬸正在一個白色的木凳上休息,那凳子高而她個子小,她的一雙小腳就搭在凳子的橫檔上。「阿爾伯特喜歡吃加砂糖的水果餡餅,」她說著,笑著,那張布滿皺紋的小精靈似的臉上容光煥發,讓人覺得有些漂亮了,「我給他做的他總是吃不夠,我媽總說,通往男人心的路是直接經過他的胃的,吃得舒服才有愛。你專門為蒂姆做點心他一定特別高興。」
「只有午飯前他能嘗到一塊才會動心,」蒂姆說著,順手把身後的門關上,好留住廚房的熱氣,盡避陽光透過朝海岸的那扇窗戶射進來,但如果爐子熄火,那廚房馬上就會冷下來,「說到吃午飯——吃什麼呀?︰工匠已經餓壞了。」
莫莉瞧了他一會兒,把頭發拂到耳後,朝冰箱走去,
「這里有些午餐肉必須吃掉,否則會壞的;埃瑪琳嬸嬸有只大個兒火雞,點心一好就進烤爐,一直到晚飯前拿出來,這樣廚房就可以一直保暖,至少到開飯時,之後——」
「噢,那會兒就會來電的,親愛的,」埃瑪琳嬸嬸說,「我們總是這樣做的,所以我跟阿爾伯特說不用費事修那個發電機了,那次壞了就一直放在那里。」
「你們有個發電機?」
莫莉和蒂姆異口同聲,而且都轉過身來看著埃瑪琳嬸嬸。
「我的天啊,一提起發電機,人人都覺得我好像長了尾巴藏在裙子里,鞋里還有些帶爪子的腳似的不可思議,我們是開旅店的,還供早餐,當然要有台發電機啦,親愛的,不能讓我們的客人凍著,對嗎?」
「對,我覺得這很合理。」蒂姆說,而莫莉拿起兩片面包,抹上芥末,在下面一片放幾塊紅腸,兩塊一合攏,就把這三明治遞給了他——不消十秒鐘就做好了,夠利索的。
「去吧,干活兒,」她說,而當他滿懷責任感,轉身朝地下室的樓梯走去時,她忽然又搖搖頭︰「等一下。」
他疑惑地轉過身,一手拿著工具箱,一手抓著三明治,之後他就笑了,張開嘴,咬住她又遞過來的還熱呼呼的巧克力餡餅。
啊,他可以買這房子了,他能夠在這里看到夏季周末充滿生活情趣的場景了。
只要莫莉同意與他共同擁有。
莫莉喜歡海風拂面的感覺,即便是二月里的寒風也好。
她欣賞海風從臉上吹開她頭發的那股味兒,她快活地感受著風,隨著風動,與風共舞,成為風的一部分。
這風有股沙子的味道,海的味道,生活的味道,生機勃勃,充滿希望。
她已不記得從哪一刻起她允許蒂姆拉住了自己的手,不過她並不像被他拉著走,她只希望兩人就這樣自由自在地散步,走啊,走啊,步履緩緩地牽手走過那長長的海灘沙地。
他們走啊走啊,走過了好多個街區,在每條街的拐角處,都有好幾條長長的,生了銹的下水道管子一直通到海里,這似乎成了街區的標志。他們從迪蘭斯街一路走到了第八街音樂防波堤,那排長長的黃色房子幾乎是木板便道靠海那一側惟一的建築,差不多矗立在海岸邊上了。他們好幾次不得不從木制的階梯登上木板便道,有許多地方,海灘被冬季的暴風雪侵蝕了,但是只要有可能,他們總是回到海灘上走。
他們沒有說太多的話,除了讀那些關了門的店鋪的標記,偶爾突發奇想,想象著在暖和的夏夜,坐在音樂防波堤邊的房子里听音樂,那會是一番什麼情景呢?浪濤的拍擊與交響樂融合的天衣無縫,既有莫扎特,也不乏一兩支風格迥異的「披頭士」樂隊的流行杰作。
這會兒他們又回到了迪蘭斯海岸,蒂姆松開她的手,用一只胳膊摟住她的肩,又把她扳向木板路的方向,一起走回街道。
莫莉抬頭看了看他,微風吹亂了他的長發,蓋在他的前額上,又把它們吹散開去,他把羊毛圍巾圍到她的脖子上,而自己則翻起風衣的領子御寒,他的另一只手插進口袋里,不過他從未喊冷。
她也不喊冷,因為她確實不冷,至少不會因為嚴寒而縮短這次長長的步行,失去這樣一個珍貴的時刻該有多可惜,這真是一段靜謐的、不尋常的插曲,不開玩笑、沒有日常生活的瑣碎交談,也沒有爭執。
當他們走過短短的街區回到埃瑪琳旅店時,蒂姆說︰「天快黑了。」
莫莉非常自豪地接了一句︰「哪里都是黑的,只有埃瑪琳旅店除外,埃瑪琳嬸嬸說那台發動機有十年不用了,你怎麼修好的?」
他咧著嘴朝她笑,頑皮的笑,她感到自己漸漸地開始更加了解,也更加喜歡這個蒂莫西‧菲茨杰拉德了。「我的兩只手好使,」他淘氣地開玩笑,「它們會听我的使喚干活。」他又補充了一句。
他的一只手此刻從她的胳膊邊滑下,停在她的胸前撫摩著,透過厚厚的大衣,她仍能感覺到這觸模。「非常有趣,菲茨杰拉德,」她說,低頭從他的胳膊肘下鑽出,徑直爬上通向長廊的樓梯,「想打賭看這是什麼東西,聞起來這樣誘人嗎?」
「我只賭實實在在的東西,」蒂姆答道,為她讓開道,可等她剛要邁步跨進去時,他又伸出一只手攔住了她,「咱們今天過得很好,是嗎,莫莉?」他問,那雙棕色眼楮的眼神忽然嚴肅起來。
「是啊,菲茨杰拉德,」她同意,伸出一只帶著手套的手去模他的臉,「咱們過得很好,確實是非常好的一天。」
「噢,太好了——蒂姆,親親她。」埃瑪琳嬸嬸說,莫莉扭頭一看,原來埃瑪琳嬸嬸正坐在接待台後面,忙著剪她的硬紙紅心。
「埃瑪琳嬸嬸!」莫莉驚叫起來,老女乃女乃今天穿一身紅絲絨的舊式拖地長裙,一條寬寬的象牙項鏈高雅地圈在脖頸周圍,正中央是一枚胸針。「沒治了。」
「不是我沒治了,是蒂姆,在情人節這天,傻呆呆站在那里,不去親吻他心愛的人,你知道,這是情人節該做的事情,快點兒吧,蒂姆——吻她。埃瑪琳旅店里有好久好久沒有見到年輕的情侶了。」
「遵命,夫人。」蒂姆像是盡責任似的答道,上前一步,把莫莉拽在懷里,「別跟我鬧,莫莉,記住我們做過的決定,我們這樣做,就算是為了埃瑪琳嬸嬸吧。」
「說謊。」她悄聲說道,用手掌抵住他的胸膛,「你為你自己做的。」
「我親愛的甜心愛人,」他也悄悄說著,一面把嘴對準她的嘴唇,「你可真是太了解我了。」
他的嘴唇因冬季海風的吹拂而有些涼,還帶著咸味,不過迅速生長的又使之加熱升溫,她張開嘴讓他的舌頭進去,舌頭更熱,她感到似乎有一把扇子正把爐膛里的火焰扇進她的體內,在這敞開的走廊上這熾熱的欲火正把他們的身體融化在一起;埃瑪琳旅店的前台暖如春日,足以抵擋二月的寒風,而那未曾料想到的,灼燒靈魂的親吻則使他們感到迅速升高的體溫。
蒂姆先挪開嘴唇,他輕輕地收回身子,還沒有把她從懷抱里松開,「有理性的行為,」他輕聲說,又一次俯身去親她的鼻尖︰「我想你也在把握自己,是嗎,莫莉。」
他怎麼會如此鎮靜,這樣有節制,而她感覺自己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