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迎春照樣安安靜靜的伺候他用完膳後,刻意忽略他不斷望向她的目光,自顧自的跟著其他丫鬟們去廚房收拾,然後又到澡堂里磨磨蹭蹭了好一會兒,親自洗了衣服晾上,才踩著緩慢的腳步往房里走。
他們始終沒有分房睡,一開始是為了應付他睡前的刁難,後來則是為了能夠讓她方便晚上照顧他。
但是除了第一晚以外,她和他從來都沒有同床過,兩人一個躺床上,一個躺在軟榻上,各佔一方誰也不妨礙誰。
只是他今晚的眼神讓她有些心慌,她突然不想和他兩個人單獨的睡在同一個房間里。
她在房門前躊躇了下,早在房里等著她回來的米長存馬上開口叫人。
「在房門外站著做什麼?還不趕快進來?」
迎春雖然這些日子不想理會他,但是也不會違背他的意思,她乖乖的走進房間里,在看見米長存之後整個人像是被火烤熟了一樣,臉上火辣火辣的,連忙低頭不敢再看。
房里的米長存慵懶的坐在她平日休息的軟榻上,手邊放了一本書,同樣是剛沐浴餅後的他,披散著長發,白皙的臉上透著沐浴後的紅暈,鳳眼微勾,帶出誘人的風情。
天!他病重的時候面貌便已經夠俊美了,沒想到這些日子調養下來,更是迷魅得讓她無法直視,光是剛才那短暫的一瞥,就讓她心髒不停的猛跳。
「過來。」米長存朝她招了招手,然後遞給她一條布巾。「幫我把頭發擦干。」
迎春默默地走過去,接下他手中的布巾,將他的頭發一縷縷仔細地擦干後梳直。
「好了,少爺……我……」
她才剛開口,米長存卻直接將她手中的布巾接了過來,然後將她按在軟榻上,不容拒絕的說著,「好了,你自己的頭發也還沒擦,換我來幫你把。」
迎春本來以為她已經可以沉著的面對他了,沒想到他今天晚上卻讓她連連失常,臉紅心跳的仿佛在期待些什麼。
劉迎春,爭氣一點!你根本就不該多想,你是他嘴里的丑顏,是他常常掛在嘴上的土包子,他現在這樣對你,說不定又是試探或捉弄而已……
她不斷的在心底對自己這麼說,但是當他的大手輕柔撫過她的長發時,她還是忍不住紅了整張臉,低垂著頭,無法言語。
米長存也是第一次對女人做這些事情,看見她圓圓的臉上布滿紅暈,含羞帶怯的模樣,心神忽然為之一動。
其實……她長的似乎也沒有那麼難看?
兩人之間突然流轉起一股曖昧的氣氛,誰也不願說話打破這難得的氣氛。
米長存擦干了她的發,拿出自己今天下午去買的一支瓖金銀簪,手扣的替她挽了一個發髻,歪歪斜斜的將那銀簪給簪上。
「好了!看這樣可喜歡?」他低沉的嗓音突然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曖昧,也讓迎春嚇了一大跳。
他說話之間溫熱的氣息就這樣呼在她的耳後和頸邊,讓她感覺癢癢的同時,也多了一種說不出的羞澀和驚慌。
「少、少爺。」
他扶住她的肩,不讓她亂動,「看看!看這樣可喜歡?」
迎春根本就顧不得他說的話,只覺得他放在他肩上的手,似乎燙得要灼傷她的肌膚,她臉上帶著惶恐,肩頭不斷的閃躲,想逃離他的掌控。
「少爺,別啊,我……」
「迎春,你躲什麼?難道你我忘了你是我的妾,不是我的下人?」
迎春生活在鄉間,本來就沒有人教過她男女之事,就是出嫁之前,米管事特地請來照顧她的嬤嬤,也只說過夫妻兩人新婚之夜要「圓方」,但圓方要做些什麼她一概不知,更何況,那天他病怏怏的根本什麼都沒做,後來就把她當下人使喚,兩個人從來沒有什麼近距離的接觸。
今晚他突如其來的踫觸,使她心頭有種麻癢的慌亂,他的眼神似乎不一樣了,讓她忍不住想逃。
「我……少爺,你不是都叫我丑顏嗎?」什麼時候他竟然叫她的名字了?
米長存不想承認自己之前替她取那樣的外號是幼稚的舉動,俊臉紅了紅,隨後馬上恢復正常,將話題轉到想要的地方。
「從今以後我不會再叫你丑顏了,好了!先看看,我幫你弄的這發式好看嗎?」
他突然靠近的臉龐,讓她頓時忘了本來在意的問題,忍不住頰泛紅雲,眼露慌張的垂下頭去,不敢注視著他。
「難道你就這麼不喜歡我為你梳的這個頭?怎麼連看都不願看一眼。」
頭?什麼頭?好像是他為她梳的頭……本來腦子一片混亂的迎春終于從茫然的思緒中找到關鍵,猛的抬起頭,不可置信的望著他。
「你你你……」他為什麼會突然替她梳頭?
「別你啊我的,看看吧。」看她一臉不可置信的神情,圓圓的臉上全是震驚,讓他忍不住感覺好笑。
他從軟榻旁拿了把手鏡放到她眼前,擋住她直直望著他的視線,迎春看見了他幫她梳的發式。
他的手法不是很熟練,幫她挽的發髻松松垮垮的,只能勉強撐住,但是發髻里那根銀簪卻勾去了她所有的目光。
她一臉警戒的望著他,「這簪子不是我的!」一邊說著,就想伸手把那不屬于她的東西給拔下來。
雖然不知這支簪子為什麼會在她的頭發上,但不是她的東西她就不會要,她再也不想像那天一樣被人羞辱。
米長存嘆了口氣,握住她的手,長發掩蓋住他臉上的愧意,「別拔,那是我送給你的。」
迎春震驚了,圓滾滾的眼中再次充滿不可置信,疑惑的看著他。
為什麼?他為什麼會送她東西?
難道……
第5章(1)
她原本要拔簪子的手僵住了,眼里帶著一點惶恐,語氣不安的問著,「是要把我趕走嗎?所以才送我這個簪子?」
是了,應該就是這個原因。如果不是因為這樣,他怎麼會性格大變,還送她什麼簪子?
「不是的……」米長存第一次對女人這樣低聲下氣,輕嘆口氣之後,低聲說︰「上次書房的事情……是我的不對……」
一提到那件事,迎春身體頓時僵住,吶吶的低語,「那個,沒什麼……少爺,就如同那天我說的一樣,丑顏出身不好,無貌無德,所以……」
「不是的,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但是那卻是我的心病,所以那天我才會連問都沒問,就直接定了你得罪。」米長存勾起自嘲的笑容。
迎春看著他頓時低落下來的神情,緩緩的將手放下,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開口問。
其實她是很想知道的,但是看他的樣子,那件事情對他來說,應該不是什麼值得回憶的事情……
咬了咬唇,她最後還是抬起頭認真的看著他,「少爺……不想說還是別說了吧!」
「不,沒事。」米長存拉了她坐在一旁,眼神平靜的看著她,「有些事情家里人雖然都瞞著,但是這件事情最不該瞞著的就是你。」
輕嘆了口氣後,他開始說起那讓他幾乎大病不起的過去。
「其實在你之前,我已經娶妻了。」
迎春一臉的驚愕,不敢相信他說的話。
不是她太大驚小敝,而是這米家莊里里外外從來沒人提過有關「少夫人」三個字,她當然會以為他其實尚未迎娶正妻。
而且假如他早已娶妻,那為什麼她從來未曾見過?即使是她剛進門、他病得走路都需要人攙扶的時候,他的妻子竟然也不曾出現?
一個又一個的疑惑完全顯現在她單純的眼里,只是他不先開口說,她也不敢開口問。
「她在你進門之前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