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不想听,還記得嗎?」他提醒她,而她把臉轉向他的肩,因為他是對的,「你只是不斷地說我掙多少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花多少。」
「噢,沒錯兒,確確實實是這樣,蒂姆,」她說,嘆了口氣,「別試著討好我了,這是我的性格造成的,這是實話,不過我還是要承擔一半的婚禮費用,好嗎?經歷了這一切,受到了警告和啟迪之後,還是要那樣花錢?行啊,因為,噢,伙計,因為我在考慮是否應該學著喜歡花錢付賬!」
「不過你還是要幾條街地跑,找便宜貨,還是要等減價季節購貨?」
「你清楚我還會那樣,」她說道,輕咬著他的脖子,「我這樣買東西很放松、很自在,有一種適合我的氛圍,這些事,」她嘆口氣,又說,「使我想起了咱們的婚禮,我還是不想要大型的,卻想花一大筆錢,懂嗎?我開始妥協了。」
「我不明白,」蒂姆說,用一只胳膊肘撐著,把身體稍稍抬起,又看了看她,她正輕柔地翻身,靠在枕頭堆上,「我們怎麼能舉行一個小型些的婚禮而又花一大筆錢?」
她伸出一只手,用手指撫弄他的頭發,「嗯,」她露出一絲神秘的微笑,「我不想去教堂,但要穿婚紗,我不想要大的婚宴,但還要你所說的放飛鴿子。哦,還有一件事,只是一件小事,你知道,我要你買下埃瑪琳旅店,這樣我們就可以在阿爾伯特的門廳里舉行婚禮。」
她一直笑著,但臉上的神情很堅決,甚至胃里都因為緊張而有些痙攣;她瞅著蒂姆的臉,觀察著,等待著,希望發現某種反應,她祈禱著得到她所希望的反應。
「你想買埃瑪琳旅店?」他終于開口了。她看不出來他是震驚,或是生氣,或只是覺得她的話不可思議以致懷疑他听錯了。
「是的,蒂姆,我想。」她急急忙忙地說著,語音發顫,「我知道代價會很昂貴,這樓房需要好好修整,但是大部分活兒你可以自己干,你能嗎?我是說,你的動手能力很強,而且你喜歡叮叮咚咚敲打,對嗎?我會幫你干,你渴了我會給你遞上檸檬汁,你敲榔頭砸了大拇指我會給你包扎;你能自己換窗戶盒,只要從地下儲藏室里把它們找出來修修好,裝上就成;或者還有別的事情,為什麼不行呢,我都可以打賭那個寫有店名字樣的招牌就在周圍什麼地方,我們能找到它修好,還立在草坪上。我們做這些並不是要經營一個提供早餐的客店,因為這做法不實際,也不是我想做的事兒,我想說的是埃瑪琳嬸嬸,這樣她就可以留下來,行嗎?因為我實在是喜歡她,當我們有了孩子以後,她會做個偉大的埃瑪琳大嬸兒,給孩子們烤小薄餅,做心形女乃油點心。而且因為,否則的話,阿爾伯特——」
她忽然停住了,緊咬雙唇,目光從蒂姆臉上移開。
他伸出手輕拍她的臉頰,「因為不然的話,阿爾伯特就收不到他的信了,」他替她說完了話,「莫莉,你難道真的認為——」
「我不知道我在想什麼,親愛的,」她說,更多的淚水淌下,那是幸福的淚水,快活的淚水,「埃瑪琳嬸嬸可以寫許多信,然後把它們收集起來,放在某個地方的一個盒子里,她甚至還可以抽煙;或許阿爾伯特會路過停下來,夜間坐在他的那張椅子里一邊舒舒服服吸他的煙斗,一邊讀這些信,這些我都不是很在意,對于阿爾伯特的靈魂是否還在這里,他和埃瑪琳嬸嬸是否總以這種或那種方式陪伴著我們,這些我都沒有明確的想法,不過說心里話,我願意相信他們一直在這樣做。」
「買這幢房子並不實際,莫莉,」蒂姆說,把她拉近些,「這樣花錢不上算。這地方就像一只白象那樣是個昂貴而無用的龐然大物,重漆時費料,熱水費用開銷巨大——除非,當然,我可以用個熱水源來代替;噴水池也全干了,今天早晨我在外面轉時檢查出來的,當時我剛結束一項重要工作,我把那台發電機一腳踢活了,而且——」
莫莉一听,一下子坐直了,伸出一拳,把他那只支撐著身體的胳膊肘打垮了,「嘿,你這家伙,停停,停停,你說你把發電機踢活了?可我記得你說過你是修好的。」
「是我說的,」他說這話時臉上露出頑皮的笑容,「我修了足有半個小時,才決定給這個不听話的家伙猛踢一腳,把它踢醒,進入到下一周的時間表里來,我的腳好疼,不過管用,它還真轉了。這一腳踢得好,莫莉,你知道,這是手藝人不外露的傷痛,我敢打賭,這里還有許多只需要我們抬腳猛踢就活過來的東西在等著我們。」
明白了他那頑皮閃爍的目光後,她搖搖頭,「你像我一樣喜歡這房子,是嗎,蒂姆?我們真的能做這事,我們能買旅店了?」
他伸出一只手,把手指沿她的臉頰、她的喉嚨模下來,直到她胸前的曲線部分,「你可是花錢如流水啊,是不是,親愛的?」他做著鬼臉兒,拿腔拿調兒地說著,大笑起來。
「你這個該死的,蒂莫西‧菲茨杰拉德,你喜歡這房子的程度一點兒也不亞于我,不過我會以某種方式補償你的,如果你願意,可以把她叫做不害羞的新娘,我是徹底投降了,」
她允諾著,把自己的身體向下挪挪,調整姿勢去迎合他,「看看你需要多少?」
「哦,好的,」蒂姆貼著她吸了口氣,「行啊,莫莉,我肯定會買這房的。不過,從大面子上來講我算是個忠實不二的男人,可這會兒我發現自己忽然變得非常開放,可以面對不止一個新娘……」
尾聲
1998年6月6日
我最最親愛的阿爾伯特︰
我親愛的,好啊,今天簡直是完美得無以復加的一天,從一開始到結束,再沒有這麼好的了。
莫莉當然是非常美麗的,當她身著白色曳地婚紗,從樓上款款走下來時,那副仙子的模樣,讓咱們埃瑪琳旅店的樓梯都顯得從未有過的可愛,淚濕雙眼的父親站在樓梯口等待,他呼吸急促,激動興奮而又驕傲無比。莫莉掛著一把小小的鑰匙,那是按照新婚套房鑰匙的式樣訂做的,戴在她的脖子上很好看,鑰匙墜兒從細細的項鏈上垂下,那項鏈是我替她選的,與她的婚紗配得好極了,我敢這麼夸口。她說她將永遠珍視這項鏈和鑰匙墜兒,我相信她會的。阿爾伯特,莫莉感情豐富,妙不可言,我非常喜愛她。
蒂姆站在門廳的入口處,非常英俊。他有點兒緊張,用他那充滿愛意的目光看著莫莉。啊,阿爾伯特,我當時就哭了,他是那樣愛她。當莫莉的腳剛踏上倒數第二級樓梯時,地板嘎吱吱地響了起來,莫莉和蒂姆相視大笑,可憐的蒂姆,他發誓說一定要修好它,不讓它打敗自己,可是親愛的,這些年來,它擊敗了你,對嗎?
儀式是在一種非常愉悅的氣氛中舉行的,莫莉和蒂姆的父母親也都和藹可親,記得我第一次見他們是在復活節,我上次寫信已經告訴你了,「黑鐵匠」菲茨杰拉德——蒂姆開玩笑時這樣叫他的父親,他們家里充滿了愛與和諧,兩家都是這樣——發誓說他一見到埃瑪琳旅店,就感到在這里,一個叮叮咚咚的手藝人的夢想即將變成現實,他喜歡這地方。下個周末他要和蒂姆的媽媽一起再來,看看三層客房的房門該怎樣修一修。親愛的,你記得那扇門嗎?要用手撐著才能保持開著,但手一松開又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