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既然你的辯論功夫這麼好,那麼就請你解釋一下,這麼一個強調浪漫優雅的風格,為什麼會有搭配天藍色調,與這麼一個礙眼的雙人大床?」楚傲岑將設計圖丟在桌上,審問的口氣不客氣的噴燒著初雪方。瞄著桌上的設計圖,初雪方將雙眼放在四周,相當慎重的打量這一間裝漢到一半的公寓建築,腦中快速的找著資料︰沒錯呀,她記得這排公寓的室內格局她設計得很獨樹一格,相當符合傲月所宣傳的重點,感覺上相當對味。「你有點不清楚狀況喔,楚霸王。我以紫色為主,調劑整個空間,點出所要的浪漫優雅;之後再小小的搭配一些粉白色系,好讓整個空間看起來高貴大方。所有格局呈現出居家應有的溫馨而不昏黃,這麼出色的設計你憑什麼批評?學藝不精的大土蛋。」一副孺子不可教的口氣,初雪方淡淡的說明,只能由加重的語氣中得知她的脾氣已漸漸有發火的趨勢。「還有,這個空間總共有三十坪,床鋪如果擺得特小,豈不是一點都不對等?我真的覺得你是一根朽木了。」初雪方真的不懂,這個楚傲岑做什麼這麼愛找她麻煩。若她觀察無誤的話,這家伙心機重、城府深,在商場上最喜歡與人玩計謀,怎麼因當年求學時期她的一個冷然態度——對于同窗拚命推崇他的設計圖時僅淡漠的瞥一眼,而與她卯上?不懂,初雪方真的不懂。
「別作賊的喊捉賊了。我是朽木,那你又是什麼?」楚傲岑不客氣的逼近她,看不出心思的眼神正別有深意的盯著她。「中正路那楝日式房屋你怎麼解釋?批評別人建築理念搬不上台面的人,卻很厲害的將日式房屋的格局變成不中不西的四不像。初大設計師,你的頭腦真的生銹了。」一個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自己的創作風格遭到批評,斗上癮的楚傲岑抿著薄唇,不想停止。怎麼可能?初雪方不敢相信的往背包中翻出那份設計圖。一看之下,真的有耶。「我真的覺得我們兩個前世一定有仇。楚大總裁,這份設計圖真要說缺陷的話,就是屋頂上開了個天窗。請問,您這雞蛋里挑骨頭的毛病誰受得了啊?設計圖我原封不動還給你,你若覺得那能讓上享受陽光的天窗礙眼的話,盡避拆了它,我不會修改自己的設計的。」初雪方帶著明媚的笑,不妥協就是不妥協。真慶幸楚傲岑長得一點也不像前世那個含冤而死的新娘子,不然她真要大嘆悲哀了。楚傲岑得意的看著她。
「也就是說你承認了你在室內設計這方面的缺失了?很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五年的惡斗下來,旗鼓相當的兩人爭的是輸贏,也代表著自身的理念勝對方籌;能讓牙尖嘴利的她吃敗陣,五年來他總是那唯一一個——唯一能看到她除了友情之外,介于賭氣的另一個面孔。這個權利始終只有他能擁有。「焉你的頭啦,我初雪方大人不計小人過,懶得與一個成天到晚只會找人家麻煩的米蟲一般見識。楚大總裁,小心樂極生悲啊,今年我犯太歲,不宜探傷啊,拜拜。」抄起背包,初雪方知道自己引以為做的定性又再度被他破壞,為恐自己犯下殺人罪,還是趁尚能控制的時候走人。女子報仇三天不晚,她不想法子整得他叫苦連天,她初雪方的招牌就隨人吊!看她負氣離開的模樣,楚傲岑全身的細胞都活躍起來了。這個女人居然敢詛咒他!他偏要天天安好的出現在她面前,像只高做的獅王一般。楚傲岑為初雪方見到他安好的反應,嘴角露出了志得意滿的笑容。「從大學到現在,你和雪方就像兩頭互不相讓的獸王似的。斗了這麼久,真虧你還越斗越有興趣。」裴秋湖慢慢的走進來,無可奈何的取笑著好友。「她是個奇特的人,只肯對友情、親情投注感情,而對其它事情毫不在乎,那份疏離打消了所有人的興趣,同時也引發了不該有的采擷心思;我想看她面具下的感情。」左腳拐來一張椅子坐下,風暴初停的楚傲岑恢復了深沉冷靜。「的確,你這快樂的模樣就像是遇到了一個值得挑戰又值得珍惜的朋友。」裴秋湖看得出來初雪方太對楚傲岑的味了。「她的反應、口才都是一流,與她斗總能從其中獲得十足的樂趣。」挑高眉,楚傲岑輕描淡寫的說道。「可是就為了她當初一句批評……傲岑,這不像我認識的你。」一同長大的裴秋湖太了解楚傲岑,他不像是會意氣用事的人。「你認識的我是一個對建築設計有著高度熱忱的人,不合理的批評我當然不能忍受。」還不想讓事情太明朗化的楚傲岑慢慢穩藏眼底那抹復雜的光芒,淨與裴秋湖打哈哈。「不能忍受到連女人家特有的吹毛求庇的特質都出現了?傲岑,你該知道我、修洛、範浪有多欣賞這個伶俐貼心的好學妹。不過,雪方的口才的確是令人佩服的,這樣的好對手還真的難找。」裴秋湖仍是一臉淡笑。「能讓你們三個同時看進眼底的女孩,這還真是頭一遭。」這三個生死之交一進校門,就對這個聰明的小學妹非常欣賞;楚傲岑也明白他們對雪方是純友誼的,雖然他們對初雪方的獨佔霸氣讓他有一點點吃味,但他不會無聊到拿這個來作文章。朋友、愛人的意義是什麼?不就是信任兩字?反正他篤定初雪方只對他的挑釁有反應,那他擔心什麼?「記憶中,我一直記得一向睿智的你在孤兒院的那段時間,咱們四個因緣際會踫在一起,從此為了生存、為了彼此的友情,我們的團結無人能破。記得那時候,只要有人敢看不起我們的出身,你只消一個冷峻的眼神,加上修洛的身手,經常就可以嚇跑一些人渣。半工半讀到高中畢業後,咱們一腳踏進黑道,那時候的勇氣和果決的魄力無人能擋。經過了六年,打出一片江山後你驀然發覺自己最鐘愛的是這份對建築的熱愛,便毅然決然的說服我們三個,一同考上設計學院,不眠不休的一邊讀書一邊為事業打拚;那份執著、沖勁,都讓我們徹底臣服。歷練至今,當年的毛頭小伙子搖身一變成為沉著果斷的大男人,為什麼偏對一個小你六歲的小女子有這等好勝心?」當年四人以二十四歲的年紀插班考進設計學院時,主考人員的刁難都沒逼退楚傲岑了,何以一個女人的一句話就能惹得傲岑大動肝火?裴秋湖當然也看得出好友與學妹之間那股隱藏著的情愫。「秋湖,你別胡扯了。你向來沉靜,不該做這種聯想。」楚傲岑想打斷裴秋湖銳利的審問。但明顯的,他做得不是很成功。裴秋湖只輕輕一笑,覺得該拉好友一把了。
「我不知道你打算什麼時候才要公開你對雪方的感情。三年前公司還在草創初期,一方面還要忙著與黑道劃清界線,無法給予任何承諾的你不想讓雪方跟著你吃苦,只好借著彼此的爭斗絆住她,卻沒料到使自己陷得更深。我看得出你對她的感情已經很深了,現在的我們和黑道也一點關系都沒有,你不覺得時機對了嗎?」
綻開一個輕松的笑容,楚傲岑只得坦誠︰「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秋湖也。」果真什麼事都別想瞞過裴秋湖。「‘放’我不會再拖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