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雨暗笑,那個時時保持冷靜的安元峰既然自己找到這樣一個無埋頭的女友,也算是應了句老話惡人自有惡人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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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峰選的餐館的確從裝潢布置到菜式都是一流的,鐘雨看著朱妍向自己投過來的得意的目光,輕輕點頭,也用目光告訴這個面露得意之色的小妮子,她的元峰天下第一。
「一天沒見面,想沒想我?」朱妍半個身子傾向元峰,嗲聲嗲氣地問。
誰知換來的卻是元峰一句淡淡的話︰「還可以吧。」
鐘雨憋著笑看朱妍的臉色添了一絲沮喪,而元峰依然是不動聲色。「喂,你老婆的咖啡真的是不錯喲,元峰,平日里你的口福不淺嘛。」敲敲邊鼓的事兒,鐘雨做起來也是輕車熟路。
朱妍像是被鐘雨的這句話提醒,燦爛的笑容送上,接著問元峰︰「有沒有怪我沒有及時回去給你煮咖啡?」
元峰氣定神閑地望望鐘雨和粘在自己身邊的朱妍,笑笑說︰「你忘了,我昨天曾讓你煮了一壺咖啡?今大拿來重新放在爐上燒一燒,味道並沒有什麼變化,同平日一樣可口。」
朱妍恍然大悟,叫道「可你什麼也沒告訴我!」
「你的人生注定如此了,可愛的傻姑娘。」鐘雨瞧著被人算計卻仍露出一臉崇拜神情的朱妍,悲憫地說。
「她的人生有了我,注定一路幸福。」元峰一雙眼盯著鐘雨的面部表情,自信十足地說。鐘雨聳肩一笑,沒有說什麼。眼前的元峰讓她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元凱,自己的人生自從有了他,注定了這麼一路泥濘。
菜一一端上,他們吞咽著口中的食物,只有朱妍口里還不停地在咕咕噥噥地說著話︰「我訂的禮服很好看哦,試穿上以後,周圍看到的人都勸我換掉,因為他們怕我搶掉新娘子的風光。最後鐘雨選的是一套極保守的樣式,在我的強烈要求下她才同意換成那件露肩的短裙,我們兩個的腿形都很漂亮,沒必要藏起來不給人看的,對不對。」剛剛停下來的嘴,還未吃進一口東西她突然又想到了什麼似的,瞪大眼楮沖鐘雨道,「哎呀,鐘雨,你說你肩膀上的淤傷兩天之內會消散嗎?」
「呃?」鐘雨一愣「什麼淤傷?!」
「試衣時你一直恍恍忽忽的,我被一群人圍著忘了告訴你,你肩膀上有些暗暗的淤傷痕跡,恰恰會被露在外面。
淤傷?鐘雨皺眉想到了昨晚與元凱在廳內時的情形,一張瞼不禁「騰」地一下子紅了起來,豈只是肩膀上有淤傷,她憶起元凱的吻當時如落雨般灑向自己,而自己竟然把這件事忘得一干二淨,還去試什麼露肩的禮服,一定是瘋了。
她的表情落在元峰的眼里,他眸光一閃,垂下眼皮,繼續不動聲色地吃著盤子里的食物。緩過神來的鐘雨,盡量用淡然的口氣說;「我還不一定出席他們的婚禮呢。」
「怎麼,禮服都訂下了,干嗎不去呀?」朱妍的聲音炸炸地響起。
坐在她身旁的元峰,伸手把桌上的水杯遞到她面前,說︰「咱們的婚禮一定不要鐘雨來做伴娘,好不好?」
「嗯。」朱妍肯定地點頭,「妮基塔是很讓人煩,可這是大哥的婚禮啊,你怎麼能讓他難堪?」
听著元峰的挑釁與朱妍的埋怨,鐘雨低下頭徑自吞咽著口里的東西。他們兩個不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去參加了元凱的婚禮、做了妮基塔的伴娘,也許才是最令元凱難堪和自己難堪的事情。到那時婚禮是否真的能進行下去,是誰都猜測不到的。
「到時大哥一定表現得很矛盾。」元峰對兩個女人投來的目光仿佛視而不見般,自在地說著,「是得罪為自已孕育著後代的新娘,還是看著自己最愛的人痛苦?兩者真的很難選。」
他的話一出口,朱妍便驚訝地叫出聲︰「大哥最愛的人是鐘雨?」
她瞪大眼盯著被元峰的話震得猶自發愣的鐘雨,元峰面上閃過一絲笑意,接著說︰「這是秘密,你當然不知道了。」一句「秘密」更適引出了朱妍的好奇心,「快說,快說。」她不停地催促元峰接著說下去。
元峰瞥一眼坐在自己對面仍然發愣的鐘雨說︰
「妮基塔是不是與鐘雨性格完全不同?」
話是問向朱妍的,朱妍馬上接口道;「是啊,她們兩個的確可以算完全的不同。」
「所以呀,大哥選這樣的女人做新娘,就是要告訴自己,同時也告訴有心的人——鐘雨不是自己所喜歡的類型。」話停頓下來,元峰望著鐘雨的表情有種說不出來的嘲諷意味。
「這種邏輯的推出好像是缺了什麼前提似的。」朱妍有些迷茫地接口。
「這個缺了的前提就是︰大哥深深懼怕藏在自己心里邊的戀妹情結有半點流露。」話說出來,兩個女人全都呆住,目不轉楮地盯著說出這話來的安元峰。
「元峰,你在開玩笑對不對?」朱妍笑出聲來,大哥和鐘雨又不是親兄妹,他們兩個如果想在一起,沒有人會說什麼的,對不對?
鐘雨用帶著疑問的目光投向元峰但關鍵時刻,元峰卻只是笑笑,不理她的探問,低下頭一心一意地吃起眼前的食物,就像剛剛由他所引起的一串疑問與他沒有半點關系,直到他將盤中的食物一絲不剩地全部吃干淨後,才輕松地又說了一句︰「雖說大哥是個自以為是的人,但他卻從來不做沒有理由的事。」
鐘雨的眼神現出一片迷茫她心頭的那團霧在听過被元峰這番沒頭沒腦的話之後變得更濃了,身處迷霧之中,鐘雨望著眼前的元峰,他所說的這番話到底在告訴自己什麼?元凱怎麼會認為自己和他是兄妹?原本就被擾得紛亂的心湖,此時更是平地生起波瀾,叫她不知如何是好。
剩下的時間里元峰只是輕松地與朱妍調笑,送鐘雨到家門口後,二人道完再見便驅車離去。站在自家的大門口,望著里面閃著的燈光,那溫馨的光芒如今看在鐘雨眼里,不知怎麼卻平添了生分。活了二十四年的自己到底對自己了解多少,對身邊的世界又了解多少?兩手空空的鐘雨邁著沉沉的步子走進屋內。
爸爸與媽媽正在看電視,見了鐘雨疲憊的樣子便一口地要她快些回房去休息。鐘雨上樓,貼立在自己的房門後,滿頭思緒不知從何捋起。
床頭的鐘表嗒嗒的聲音不斷,徘徊了半夜仍然入不了夢的鐘雨找出元峰的電話,將號碼撥出,她想要找到撥開迷霧的陽光,而元峰也許就是她的希望。
撥通的電話很快就被接起,听到鐘雨的聲音,電話那邊的元峰似乎並沒有多少驚奇,「其實我什麼都不知道,一切只不過是猜測。」他聲音從容。
鐘雨卻忍不住焦急,「是什麼樣的猜測?」
「鐘雨,大哥與妮基塔的婚禮是擺在眼前的事實,即便他們兩人之間沒有愛,但為了妮基塔肚子里的孩子,這場婚札也是必然的。你想過沒有,鐘雨,不論我有什麼樣的猜測,都只不過是猜測而已。」
鐘雨握著電話,幽幽地說︰「我也有一個猜測——如果妮基塔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元凱的呢?」
元峰似被這一猜測所震,「我的猜測來自好多年前,」他訴說的聲音慢慢響起,「大概八九年前,大哥向我問起DNA的問題,在我的追問下,他對我說懷疑自己不是父母的兒子,而是鐘爸爸的孩子。我當時很吃驚,但接下來我發現大哥的血型真的與我們全家誰的也不一樣,而恰恰巧合的是大哥的血型與你爸的血型完全一致,而那是一種極少見的血型種類。」停頓了一下他接著說,「我估計這就是大哥拒絕你而接受妮基塔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