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狐狸難逃大野狼 第2頁

「妳、妳給我……走……」母親有氣無力的回答。

「媽……」

「不要叫我媽!妳如果還有把我當成妳媽,就不要騙我開刀……」

「媽……」

「妳出去、出去!」

「算我求妳,妳出去好不好?」母親把頭轉向另一邊。

「媽,那您好好休息。」

我踏著沉重的步伐離開病房,關上房門。

不一會兒,隔著門,傳來;聲又一聲刻意壓低的啜泣聲。淚水,不知什麼時候,也從我臉頰上不斷地滴落。

媽是怕她會難過吧……

媽從前健康時曾經對我說︰「巧巧,如果有一天,媽曉得自己快死了,一定會對妳很凶很凶,妳知道為什麼嗎?因為呀,假如媽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那麼巧巧一定會很難過,媽怕巧巧會太傷心,所以不要對妳太好,那麼,等到媽走了以後,妳才能堅強的活下去。」

媽,您這又是何苦呢?

我的哀慟又豈會因此而減少!

擦干眼淚,我前去和母親的主治大夫討論病情。

「醫生,我母親的病還有救,對不對?」

「官小姐,宮女士的病發現得太遲,又錯失了手術的最佳時機,現在動手術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十,妳要好好考慮。」

「可是不開刀,病也不會自己好……」想起母親的身體脆弱到連很爛的稀飯都會讓她口腔的黏膜流血,我不禁又是一陣鼻酸。

「如果決定不動手術,妳可以把母親接回家照顧;如果決定動手術,我們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

「我知道了,醫生,謝謝。」

走出醫院大門,我覺得好無助、好茫然。

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做?

媽堅持不肯開刀,手術的費用健保又不是全額補助,住院的費用,還有積欠了兩個月的房租……愈想我的頭就愈痛。

媽發現乳癌時,已經是第三期了,但她竟然為了怕影響我的期中考,一直瞞著我,還繼續去超級市場上班!

一得知媽的病,我立刻辦休學,媽還因此發了一頓脾氣,氣得三天不跟我說一句話。

媽,您實在是太愛護我了。

我一定要讓媽的身體好起來!一思及此,我趕緊沖回醫院,這次我一定要說服媽開刀。

沒想到,才剛回到醫院,就見到我永生難忘的一幕--媽正在急救中--

我不知道在病房外坐了多久,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

幾個小時之後,醫生和護士低著頭嚴肅的走了出來。

「請問我媽……」

「很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

不久,媽媽的遺體被移到太平間。

「媽,您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我喃喃自語著。

天,不知道什麼時候暗了,一整片的黑不斷地籠罩著我。

媽的後事,辦得很簡單。

一開始,我就像無頭蒼蠅一樣,不知該先做什麼才好,幸虧有媽的同事、朋友和鄰居的幫忙,喪禮才得以順利完成。

來上香的除了和媽一起上班的叔叔、伯伯、阿姨們之外,就只有一些鄰居和芷芯了。

芷芯來時,給我一包厚厚的奠儀,這次我無力拒絕,因為我真的真的非常需要錢。

芷芯抱著我哭,「巧巧,巧巧,妳以後怎麼辦?」

「妳不要擔心,天無絕人之路。」雖然眼楮因為眼淚的原故,什麼都看不清楚,但我還是冷靜的回答她。

「巧巧……」芷芯的臉上又淌下了兩道淚水。

「總會有辦法的,不是嗎?」我故作輕松的說。

「嗯,不管發生什麼事,妳一定要記得還有我。」

「謝謝妳……」

送走芷芯,望著接她的車子消失在巷口,我輕輕的說︰「還好有妳,就算妳無法體會,可是妳以最珍貴的態度來對待我們的友誼。」

法事作完後,房東太太已決定不再出租公寓--除非我繳納積欠了三個月的房租。

再三天,房東太太就會把我趕出去了。我收拾了一些東西,卻又覺得是白忙一場,連住的地方都沒有,整理又有何用呢?但是,不找一點事情做,我一定會瘋掉的!

在清里一些廣告信件時,我發現了一封限時信。

這封信的寄件處寫的是內詳,筆跡……筆跡和媽的一模一樣!

我以顫抖的雙手拆開信封。

傍我最親愛的女兒︰

巧巧,媽知道自己將不久于人世,所以決定把一切的事情都告訴妳。

二十年前,媽是一家公司的小職員,妳的生父是媽當時的主管,我們彼此欣賞,進而相戀。原本我們已經訂婚了,但因妳父親出差到美國時和董事長的千金發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我和他的婚事便不了了之。

後來,我才發現懷了妳,于是辭去工作,不告而別,和娘家也斷了聯系。

是媽不好,害妳從小得和我一起過苦日子。

在我得知病情加重後,已和妳生父取得聯系,他一直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女兒,雖然非常震驚,但他已同意會好好的扶養妳。

妳生父劉敬是深央財團的董事長,他家的住址跟電話,以及辦公室的電話、手機都在信紙背面。

至于妳的外公、外婆在幾年前已經先後過世了;妳還有一個嫁到高雄的阿姨,听說過得並不是很好,如果將來妳有能力,記得和她多聯絡。

妳要好好照顧自己,三餐要正常,不要常熬夜,知道嗎?不要再讓媽操心了。

妳要記住,媽永遠愛妳。

母親

讀完這封信,我終于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了。可是,為什麼是在這種令人哀慟萬分的時刻,給她這期待已久的消息呢?

小時候我曾經問過媽媽,「為什麼人家都有爸爸,而我沒有?」母親那時二話不說,拿起雞毛撢子就是狠狠的一陣抽打,還罰我不能吃晚飯。但我半夜起床時,卻發現母親獨自坐在黑漆漆的客廳里哭泣,從此之後,爸爸這兩個字,我不敢再提,母親自然也不會提。

如今,我不僅有了爸爸,而且還是個有錢的爸爸,但,卻是以母親的死換來的,我只能說,這個世界真的很殘忍。

又是一個失眠的夜晚,思考了一整夜,我想,我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了,只好拿了一些簡單的衣物,打算和芷芯說一聲就去找我的父親。

臨走之前,我再次回頭看了眼這個住了多年的小鮑寓,腦海中全是從前和母親在一起生活的種種,我趕緊把心一橫,大跨步的離去。

我不是絕情的不回頭,而是因為只要我一回頭,就永遠無法走出悲傷的記憶了。

我照著信上的地址來到一棟位于陽明山的溫泉別墅,站在鐵門前,我不知道該如何進去,我知道來之前應該先打電話的,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總不能說--我媽死了,拜托你養我吧!

大概站了五分鐘左右,我就被警衛請進去了。

一進門,映入眼簾的是約百坪的花園,七里香環繞著鋪著小碎石的走道;右邊是人造的鯉魚池,里頭有小水車轉動著;左邊則是花房。

「小姐,這邊請。」

「好。」我把視線收了回來。

走進富麗堂皇的客廳,有一種陌生又不習慣的感覺,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我竟感到有點不安。

「妳就是官念慈的女兒嗎?」一位挽起發髻、披著披肩,看來雍容華貴的中年美婦從樓梯上走下來。

「是的。」

「妳好,我是劉太太,我先生去紐約了,妳母親的事,我很遺憾。從今天起,妳就暫時住在這里,等一下徐媽會帶妳去妳的房間,還有什麼問題嗎?」劉太太面無表情,態度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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