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路的另一頭,正和兩個穿著風騷暴露的酒店女郎談話的短發女子,不是袁恆星是誰?
恆星把錄音機收進背包,回頭向兩個女人道謝。「謝謝兩位接受我的訪問,如果還有不明白的地方,我可能還會再來打擾。」
染著一頭紅發,整張臉涂得像調色盤的麗麗嬌聲說︰「別客氣別客氣,這是我的名片,有事盡避找我。不過,小姐,我覺得妳滿有本錢的耶,皮膚好,身材也不錯,妳想不想入行啊?我可以幫妳介紹哦。」
「呃,這個……不用了,謝謝……」她尷尬地拒絕。
另一個名叫妮娜的女人也幫腔,「哎喲,別害羞嘛。我們這一行不錯哦,有錢拿還可以認識很多男人耶,考慮考慮吧。」
「不,真的不用了。」
她正啼笑皆非的時候,背後忽然傳來一聲怒喝,「恆星!」
一回頭,只見母親攙著祖母朝她快步走來。她覺得奇窘無比,天哪!怎麼會在這里遇到她們?
「女乃女乃、媽,妳們在這里做什麼?」
袁湯媛氣勢洶洶地說︰「我才要問妳,妳跑來這里做什麼?」
「我在做訪問啊。」
「做什麼訪問?一個女孩子家跑來這種地方,像什麼樣?」
听了這話,旁邊的兩位酒店小姐可不高興了。
「喂,老阿婆,什麼叫『這種地方』啊?嫌這里髒的話,妳干麼還不是跑來這里?」
「對嘛,講話這麼凶,小心長皺紋哦!」
袁湯媛被兩女搶白,氣得說不出話來,旁邊的袁艾玫連忙開口,「好了,有事回車上說,別站在這里。」
三人坐進車里,袁湯媛馬上責問恆星,「妳到底在做什麼?又不是記者,為什麼要跑來訪問這些女人?」
「因為章翼說他的下一本書想用酒店小姐當主角,所以我才來幫他取材啊。」
「章翼要寫書,就該自己來取材啊,怎麼可以讓妳一個女孩子跑來這種地方?」
「不行啊,女乃女乃。要是他女朋友發現他跟酒店小姐打交道,一定會生氣的。」
袁艾玫對女兒的行為感到不解,「那是他自己的事吧?妳何必替他操這個心?」
恆星理直氣壯地說︰「我是他的好朋友,幫他這點忙有什麼關系?」
「妳……妳這孩子真是傻呀!」袁艾玫真是氣到月兌力。恆星跟她的哥哥、妹妹不同,向來就是個體貼听話的好孩子,對祖母和母親總是十分恭敬,但只要一扯到章翼,她的體貼和听話就會飛到九霄雲外。
袁湯媛下了命令,「好了,我們現在就回家,以後不準妳再來這里!」
「不行,我還得去圖書館幫章翼查資料,妳們先回家吧。」不等祖母和母親反應,她趕緊叫司機停車,飛快地開了車門沖出去。
「喂,恆星、恆星!」老夫人叫不住她,氣得滿臉通紅。
袁艾玫咳聲嘆氣。「這傻孩子……她再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啊!」
老夫人望著窗外,下定了決心。
「媳婦兒,我告訴妳,不管章翼有沒有女朋友,一年之內,我一定要讓他乖乖娶我們恆星進門!」
第二章
章翼听著電話另一端的聲音,當真是目瞪口呆。「袁女乃女乃,您是說,恆星幫我去酒店取材?」
「你還裝蒜啊?我說你也真是太粗心了,怎麼可以讓一個女孩子跑去那種地方?」
「我錯了,對不起。」章翼誠心誠意地道歉。
「章翼,不是老女乃女乃愛罵你,這不是道歉就算了。我們恆星整天為了你忙得團團轉,什麼傻事都肯做,萬一哪天出了事可怎麼得了?別的不說,要是她以後嫁不出去,我看你怎麼辦?」
章翼啼笑皆非,女孩子進過酒店就會嫁不出去?這袁老夫人的觀念還真是「古典」哩。
不過他還是鄭重地回答,「女乃女乃,您放心。將來要是恆星的婚事不順利,我一定會負責幫她介紹最好的對象,親手把她嫁出去。」
電話另一頭的袁湯媛嘆了口氣。這小子,虧他還是寫小說的,怎麼跟個呆頭鵝一樣?他就不會說「我一定會負責娶恆星進門」嗎?
算了算了,這事要從長計議,不能操之過急,這回就放他一馬。
「對了,我前兩天吩咐人烤了一只雞,現在冰在冰箱里,你找個時間過來拿,回家再熱一下就可以吃了。自己一個人住,要好好注意飲食,別把身體弄壞了。」
「是,謝謝女乃女乃。」
「書要好好寫啊,可別辜負了我們家恆星一番心意。」
「好,我一定會好好感謝她的。」
幣上電話,他苦笑了一下。
劉子杰,他的大學學長兼出版社總編輯,也是他相交多年的好友,正坐在他的純白牛皮沙發上品嘗高級葡萄酒,看到他的表情,輕哼了一聲。
「怎麼?那位大小姐又給你惹麻煩了?」
章翼將身體陷入柔軟的沙發真,嘆了口氣。「前幾天我隨口跟恆星說,下一本書想用酒店小姐當主角,結果她居然就真的跑去酒店訪問那些小姐了!」
劉子杰冷冷地說︰「然後她那個老女乃女乃打電話來罵你?」
「也不是罵,只是嘮叨兩句。袁女乃女乃就是這樣,嘴硬心軟,我已經習慣了。」
「這不是習慣不習慣的問題吧?你又沒有拜托她,是她自己雞婆,憑什麼你要挨罵?」
「問題是,她的確是為了我才去的啊。」
「那又怎麼樣?」劉子杰一臉不屑,「她每次都是這樣,自己一相情願團團轉,結果根本沒幫上忙,還連累你挨罵,我真不懂你為什麼要忍受她?」
章翼不悅地瞪他。「什麼忍受不忍受,她是我最重要的朋友,OK?而且她也幫過我很多忙,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我知道,不過她帶給你的麻煩更多。別的不說,那兩個哩巴唆的老太太就是天大的麻煩。」
章翼十分不解。「你為什麼這麼討厭袁家的人?你只見過她們一次而已耶。」
「光是那麼一次我就受不了了。」劉子杰曾經跟他一起去袁家作客,對袁家留下了相當差的印象。
看到章翼的表情,他嘆了口氣說︰「就我看來,袁家那兩個貴婦根本就是養尊處優,不知人間疾苦。日子過得那麼寬裕,還要無病申吟,動不動哭訴什麼『家破人亡、妻離子散』,我看了實在非常不順眼。」他自幼家境困苦,努力奮斗才爬到今天的地位,所以對袁家的作風十分不以為然。
「你太偏激了,袁家真的遇到很多不幸的事,我是親眼看到的。你不能只因為人家有錢,就認定她們是在裝可憐啊。」章翼無奈地搖頭。
「也許吧,但也用不著一副全世界就她們家最淒慘的德行吧?別的不說,那老太太還說了一句『我們家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錢』,听得我好想打人。」
章翼正色道︰「我告訴你,袁家不是那種家庭。而且對我而言,她們就像是我的親人,你要討厭她們是你的自由,但是請你絕對不要在我面前說她們的壞話,尤其不準批評恆星,听到沒有?」
「是是是,我知道了。」將近十年的交情,終究還是比不上青梅竹馬的恆星,劉子杰還能說什麼呢?
對袁家一家人,他實在是不敢恭維,尤其是那位大小姐,更讓他受不了,她長得的確是不錯,但人不是長得漂亮就好了,她整天仗著「哥兒們」的名號黏在章翼身邊,動不動講一些白痴話損他,裝出一副對章翼很不屑的樣子,其實有眼楮的人都看得出來她對他有意思,只有當事人章翼渾然不覺。
要是她幫得上章翼的忙,要要花痴倒也無妨,偏偏她總是越幫越忙。